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好像不是最近京城内宫流行的样式。

款式像是宫宴里取悦贵人们舞姬的衣裙，但却是薄纱素色也就比孝服多了两根羽毛。

此时拔步床那边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声。

苏沅扯下衣衫上的一根羽毛，赶紧阖上木盖，再把铜锁扣死。

唐瑾桐捂住杨妙仪的口，但还是让杨云维听见了声响。

屋外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沅急中生智，咳了两声大骂道：“杨参将让你来好生伺候本公主，你却给我端着碗凉水来，是何居心？”

随即“扑通”一声，女子抽抽噎噎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哲城公主，是奴婢失职，恳请责罚。”

苏沅跋扈的声音道：“看妙仪病重的份上，你就给我在这跪着。”

唐瑾桐瞪大眼珠子，看苏沅她一人分饰两角。

那一下跪地丝滑的像是身经百战。

苏沅食指压唇，示意唐瑾桐不要作声，听门外夜阑道：“不过是主子教训奴婢，还请杨大人继续在外等候。”

有夜阑在门外守着，苏沅完全可以放心。

一来，这世人武艺大概没有几个比夜阑高的。

二来，自己有钦安帝御赐的腰牌，等于圣驾在此，没有诏令擅闯者死。

等苏沅这场戏演下来，杨妙仪算是彻底清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来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眼前？

明明自己已经离宫，还被父亲禁足在鹿溪苑。

苏沅伸手在杨妙仪眼前晃了晃，确定她已经恢复神志，问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晕的吗？”

“怎么晕的？”杨妙仪拧眉回想，最后将目光定在躺倒在地上的珠云身上，“我喝了杯珠云送来的茶水……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沅点点头：“你中了七日散魂散的毒。”

愣了下，杨妙仪有些失控地喊道：“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沅赶紧捂住她的嘴，和她解释：“因为我要来探望你。梁国公和杨参将怕是谎报你生病的事被发现，让司礼监追究了欺君之罪，才出此下策。”

虽然杨妙仪恨父亲阻碍自己，也恨他们对自己如此狠心，但她不是傻子，苏沅这个外人必定是怀了什么目的，此时才会出现在这。

她警惕地看着苏沅，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珠云：“哲城公主若是真心探望妙仪，何必将小女的侍女弄晕。”

见她不识好歹，苏沅起身拍拍衣袖，向前走了两步，反问道：“要不是如此我如何救你？”

顿了下，继续道，“她可是你父亲派来监视我和我的人。”

杨妙仪看着她的背影，直白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沅低头一笑，回看她：“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两人四目相对。

杨妙仪从她眼眸中竟看出了一丝真诚。

苏沅娓娓道来：“不瞒你说，当日十七皇子的事就是六皇姐苏倾所为。我是替罪羊，而贵妃因爱子心切着了皇后班氏的道。我和杨家都是受害者。”

堂姐的事，她身为杨府一员自是了解些内幕，但由皇室成员亲口承认，杨妙仪还是有些震惊的。

“我不过个参将的女儿，能帮您哲城公主什么？”杨妙仪勾唇哂笑，“公主抬举了。”

苏沅知道非要把话说清楚，她们之间的芥蒂才能消除。

“不管你是谁，是何等的身份，我只认一点。”

顿了下，杨妙仪紧紧盯着她等她的下文。

苏沅卖了会关子，驭人之前，自然是要将她的心理防线击溃。

“太子喜欢你。”

杨妙仪神色一滞。

说太子对她有点意思她承认，但说到喜欢那还早着很。

“公主真会说笑，小女与太子殿下不过一面之缘，谈何喜欢。”

“真的只有一面之缘吗？”

苏沅心里嗤道，真是死鸭子嘴硬。

既然她这么问，杨妙仪知道瞒不过去：“在金明池的确是太子殿下救的小女。贵人不过是心存仁善，不愿见人受伤罢了，别无他意。”

苏沅记得，太子的骑射可是父皇亲自教导的，而父皇乃是太祖爷爷几个儿子中最骁勇善战的。

苏之易的骑射可不比谢澍差。

苏沅踱步走到杨妙仪面前，食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目光肆意地在她惊为天人的脸蛋上打量。

“太子放着自己的两个妹妹不救，跑去救个素未蒙面的女子。

退一万步讲，他不救我情有可原，可不救六皇姐实在太不像话，那可是他的亲妹妹。

你说他心里存了什么意思？”

杨妙仪彻底无话可讲，其实听见苏沅这番话，她心里也是欣喜的。

苏沅话锋一转：“就算是太子此刻还没有真正喜欢上你，我也有办法叫他非你不娶。”

“真……”杨妙仪欣喜的脸色突然收住，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哐当”一下，苏沅像是听见自己膝盖骨碎掉的声音。

给她跪了！

自己都说了那么清楚，她到底还有哪里不明白？

苏沅耐着性子，道：“我和我母亲想活命，后宫之中必须有个强大的帮手与皇后和长公主抗衡。”

这才是杨妙仪想要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

杨妙仪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病？”

她当然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显然杨家并没有对杨妙仪说实话，所以她才会想要争太子妃之位。

“我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苏沅耸耸肩，“在宫中时，你身体一直安好，没有理由一出宫就染恶疾。我不信会如此巧合，便恳请父皇让我出宫探视。

若你真有病，我也就算了。反正候选人里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比如……”

食指点在脸颊，苏沅像是认真考虑：“比如白次辅的嫡女白云月也是不错的人选，她与我的关系不错……”

“够了。”杨妙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公主都说了太子殿下中意我，那我便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选。”

她的急于成功让自己很满意。

苏沅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杨姑娘说的甚是。”

*

杨云维在门外站了半日，里间除了苏沅与珠云的一段对话后，一直悄无声息。

他终是失去了耐心。

“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看九公主到底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夜阑背靠门扉，伸出手掌，将杨云维挡在一臂距离之外，厉色道：“九公主未有命令，还请杨大人稍安勿躁继续等待。”

杨云维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想被区区女流之辈阻扰，呵斥道：“大胆奴婢，这是梁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院内的仆役看主子眼色，渐渐向夜阑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