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你去讲，要么今晚我留宿？”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陆忱已经开始自行解开腰带。

“我去讲。去讲还不行吗？”苏沅也顾不得下半身凉飕飕的，扑上前拉住他松开的腰带，“求你不要再脱了。”

少女仰头看他，刚刚因为羞愤而涌出的泪水，还沾在长翘的睫毛上，杏眸潋滟，撩人的很。

陆忱抬手扣住她的下巴，俯身弯腰亲了亲她的唇角，似惋惜道：“奴婢还想试试新玩意。”

说着伸手朝衣襟里摸去。

苏沅怕他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赶紧用手捂住眼，娇嗔道：“陆忱你不要脸。”

说完，对面很久没有动静。

她分开手指，从缝隙往外望，此时哪还有他的身影，就剩大开的窗户。

彼时，阅景楼内陈示善正舒服地躺在乘凉的竹椅上。

看见来人，神情微讶，脱口而出：“秉笔，你这么快？”

尾音还未落下，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

陆忱冷淡地瞥了他一下，并没有斥责，显然他的心情不错。

陈示善尾在他身后，向他汇报：“韩婕妤说若是用的到她的地方，秉笔尽管说，这是她欠陆长史的。”

走在月光下的皂靴顿住。

长身玉立，风吹桂树，疏密的暗影将他身上的光打碎。

多少年没有听过这称呼了。

“好。”

……

三日后。

仓山小房内一派忙碌。

如今怀庆长公主被禁，谢先生入狱，宝华殿进学成了徒有其表的空壳。

虽没有明旨，但钦安帝已默认伴读们可自行回府。

苏沅到的时候，白云月温宥许婉婉三人正坐在院中长吁短叹。

温宥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盘中的瓜子，叹息道：“萧姐姐与谢先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就闹到要退婚的地步？”

白云月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压低声音道：“我听我爹说，谢先生此番入狱是得罪了贵人遭人陷害。

而萧太傅家执意退婚，就是怕因先生让萧家受到牵连。”

“萧姐姐怎么会同意？”温宥不解。

在她眼里，萧景微对先生的爱意溢满而出，就算是先生一无所有，萧姐姐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跟随。

这个问题白云月也不知道，谢家哥哥为何同意。

听她三哥说，先生与萧家姑娘是指腹为婚。从角总之年对情爱有所认知后，谢澍便心无旁骛，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时值弱冠余年，身边别说个红颜知己，就是通房丫鬟都没有。

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一旁在剥生葵花籽的许婉婉突然念起《诗经》的《郑风 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听完这首诗，脑筋快的白云月问道：“萧姑娘这样的还不是弱水一瓢，那谁是？”

正说着，收拾行装的宫女突然停住忙碌的脚步，向着门口跪拜道：“哲城嫡公主安。”

三人齐齐看去。

苏沅身穿月牙白璎珞纹罗衫，水青色菱格百迭裙，完完全全是从诗文中走出来的妙人儿。

三人不禁一震，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苏沅缓步走到人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不妥吗？”

三人同步摇头，此时才想起要请安。

刚要福身，苏沅就免了她们的礼。

抬眸扫了院子一圈：“就你们三个？”

白云月向前一步回道：“回公主的话，班姑娘去坤宁宫与皇后殿下道别。杨姑娘在房中歇息。萧姑娘已先行出宫。”

顿了下，寻了个不那么引人猜疑的措辞，“处理家中事务。”

她们之前的闲话，苏沅在院门处就听见了。

原以为先生此番洗脱污名后，会与萧景微尽早完婚。

省的她们这些怀有贼心的公主一直馋他。

未想两家会当下解除婚约。

虽说是萧家提出退婚，但苏沅心里明白这是先生护着萧姑娘。

在大鸢被抛弃的女子，无论何等尊贵的身份都会遭世人嘲弄，而再次婚配会变得十分艰难。

对于萧谢两家的事，苏沅没有多问。

一来她如今已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督的菜户娘子，还有何颜面提及先生。

二来她若敢多问一句，身后的夜阑定会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活阎王听，到时候又不知会如何陷害先生。

她只道：“宝华殿进学数月我等同窗一场，虽有种种波折，但今日一别不知何夕再见。

这些算是我与大家情谊的见证。”

说罢，苏沅抬了抬手，身后一水溜宫女端上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字画古籍等等琳琅满目的礼物。

“东西粗陋，你们千万别见笑。”

帝国最尊贵嫡公主的赏赐，谁敢见笑？

就是赏她们些石头，那都是宝物。

三人立即谢恩。

“你们先挑着，我去看看妙仪。”

虽说是交了朋友，但她们的喜好苏沅并不清楚，只是找个借口好与杨妙仪亲近。

方才抬步，白云月大着胆子从后勾住苏沅的胳膊，拉她到一旁：“九公主，臣女有话想问您。”

这个举动差点被跟在苏沅身后的夜阑拎起后衣襟揍。

幸好苏沅眼疾手快，制止了夜阑。

而白云月对自己刚刚是如何的生死一线却一无所知。

她只想将心里埋了几天的事对九公主问清楚，不然她出宫了也要寝食难安。

白云月踮脚与苏沅咬耳小声道：“殿下，司礼监派去排查适婚男子的公公怎么没来我们白家？

是我三哥不入您的眼吗？”

想起七夕晚宴，那么多世家清俊在九公主面前争相露脸，而她那不争气的三哥只一味的退让，看得她这个太监恨得牙痒痒。

明明公主早对他颇多关注，怕是三哥的退缩冷了公主的心。

苏沅不知道她要问的是这个，不然就让夜阑揍她算了。

也不用自己被牵连，等着陆忱秋后算账。

不让白时鸣入驸马名单肯定是陆忱的主意，自己虽对他无意，但让伯仁因自己而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苏沅回答前，先偷瞄夜阑，确定她已听见白云月将才的问话后，才慎重其事道：“本宫的确看不上你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