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逢

“赵局！”挂断电话五分钟不到，刘明出现在赵晓春的办公室里。

“你别的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是干啥的。你也不是第一天穿上这身衣服了，咱们是纪律部门，得讲纪律，你有意见，可以。可以向上反映，但对上级作出的决定必须服从。”

“赵局，杨光真是一个好苗子啊！他天生就是一个干刑警的料，把他下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小镇派出所，可惜了呀。”刘明是激动不已，甚至有些愠怒。

“刘明，这话你也就在我这儿说说，发发牢骚。你可别忘记了，你是刑警大队长，你也是领导干部，这种不讲团结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赵晓春本身也有些生气，听到刘明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镇派出所怎么啦？派出所就低你一等吗？派出所就不干事吗？派出所就是埋没人的地方吗？”生气归生气，但赵晓春还是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是从基层派出所出来的。我知道你担心杨光到了派出所，会被基层的繁杂事务，治安事件所困扰，无法施展他的刑警才能，甚至久而久之可能就会完全沉沦下去。我何尝不知道你的想法呢？可上面的决定一锤定了音，我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所以我们必须服从，你也要做好杨光的思想工作，告诉他基层派出所不是养老的地方，只要有本事，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我们要对杨光有信心，也要对我们这个队伍有信心。”赵晓春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着刘明的肩膀。

“老领导，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就是担心，杨光太年轻了，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受不了也得受。如果连这个小小的坎都迈不过去，那他杨光就成不了一个优秀的警察，那我们在这里为他伤心懊恼就一点儿也不值得。就这样吧，回去好好工作，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但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该给的帮助要给，该给的支持要给，这既是在保护他，培养他，也是在为基层做贡献，为基层老百姓服务嘛。”

刘明也不说话，说什么呢？难得要对局党委对着干，不服从命令？即使那样，也不管用，最多和杨光一起下放，多个人多个伴。刘明只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看到自己的心腹爱将如此气馁，赵晓春也是没有其它办法，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回去吧。”边说边把刘明送出了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丝愁容爬满了赵晓春的脸颊，一个好苗子呀，真是可惜了。

他赵晓春就是从基层派出所出来的，他深知派出所的苦。那儿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处理张姐的鸡被偷，就是处理街上的二流子打架，尽是些鸡毛蒜皮的治安小事，一个刑警去了还真是浪费。看来杨光是得罪人了呀。小子，就看你了啦，能不能迈过这个坎，从泥潭里爬出来，可千万不要折在里面呀。

消息很快传了开来，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干部子弟要下放了。有人为杨光惋惜，刚刚展露头角就被摁了下去；也有人又有了新的臆测，说这就是那种真正的高干家庭作风，趁年轻先到艰苦的地方镀镀金，下去挂个职，这样就有了基层工作的履历，然后很快就会被调回来，而且快速提升。

“师父，为什么是我？”在刘明的办公室里，杨光半天才抬起头，眼睛盯着刘明，脸上毫无表情。

刘明避开杨光那不屈的目光，不是羞愧，而是心疼。“这是上面直接指定的，我向赵局争取过，他也没有办法。先去干着，如果有机会我会去为你争取的。”刘明不是很会安慰人，简单一句话就没了。

杨光是真不想走哇，这里才刚有点希望，他舍不得师父刘明，舍不得这几个月朝夕相处的同事，舍不得老妈，更舍不得汪敏，他的女朋友。

杨光和汪敏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汪敏高挑、漂亮，家境优渥，又会打扮，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校花，每天不知有多少男生围着她转。杨光也想围着她转一转，可自己成绩普通，长相普通，家境也普通，就不敢想着围着汪敏转圈了，连创造偶遇的机会都不敢想，怕冲撞了自己心中的白天鹅。每天汪敏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杨光只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希望她天天如此快乐，一辈子美满幸福。

高考过后，杨光上了临省警官学院，汪敏考上了本省的师范大学，从此天各一方。

然而好巧不巧，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们相遇了。

那天晚上，杨光穿了警服从单位往家里走。平时杨光他们刑警是很少穿警服的，由于他们都是搞侦查工作的，还要时常进行私下走访调查，类似于侦察兵， 所以在很多情况下他们都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而那天恰恰因为单位有大型活动，人手不够，就抽调了刑警大队去帮忙，所以杨光才穿上了那套展现他独特魅力的服装。

刚一转过街角，就看到了前方一片树阴之下的黑暗之中，似有拉扯和争吵。

杨光小跑过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了：几个流里流气的街头小混子拦着一个漂亮姑娘。虽是晚上，又在阴暗里，但那几个混混长长的头发还是显得很扎眼，特别是脖子上那筷子一般粗的大金项链更是与手臂上那狰狞的狼头纹身相得益彰，二者缺一不可，缺了哪一样都不足以彰显其霸道身份，黑暗之中那几点腥红的小圆点在他们的一撮一放中显得那么渺小，最多锦上添个花而已。

“小妞，陪哥几个玩玩！”声音不大，却无比威严和居高临下，听起来邪恶得很，却又如死神在给一个濒临绝境的人宣布最后的命令，让人瑟瑟胆寒。一边说着一边就动上了手，拉扯上了。有的去拉小姑娘的手，有的去扯她的衣服，但都不是冲着手和衣服去的。

小姑娘吓得哇哇直叫，退无可退，逃无处逃，惟可怜巴巴地乞求道：“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放过我吧……”可能她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反威胁，反恐吓是不起作用的，可能会适得其反，只好装作可怜，看是否有机会逃脱。

也许是她的柔弱无骨和媚语无丝，反而激起了混混们的淫威高涨，目光里，声音里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也许是小姑娘的前世做了不少好事，上天有好管闲事的美德。正在混混们要动手动脚的千钧一发一际，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住手！”声音穿透黑暗，穿透树荫，更是振得混混耳膜生疼。

混混闻言一愣，“在这一带还有人不想活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兄弟们，给老子上！”

下命令的方式和国民党将军有得一拼，可能是混混中的老大一听有人来捣乱，怒从心头起，把手指上的烟头朝地上狠狠一砸，向着后方声音传来的方向，蔑视一切地一指。这一指，虽然在威力上为如凤舞九天的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不及大理段誉的六脉神剑，但气势上却做到了独步古今，毁天灭地。

众混混也也学着老大的样子，把烟一扔。本想也砸在地上，可不敢，那是老大的专利。但对着空中吐几个烟圈还是可以的，也可以在小姑娘面前示示威，显显帅，也是不错的。

一众人向着杨光冲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愣住了，脚上全都灌了铅，被锁住了一样，定在了那里，随即转过身，向着反方向狂奔了起来。博尔特的爆发力在此刻全都附身在他们身上，如果让他们去参加运动会上的百米短跑，估计就没有专业运动员什么事了。所以并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没有把他们放在对的地方。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最后一名也跑不动了，扭头一看，后面没人，赶快冲着前面大喊：“老大－－老大－－条子－－条子没有－－追来。”

一件衣服，决定了战场胜负。

“现在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杨光一看小姑娘吓得不轻，放弃了追赶那群混混的念头。

小姑娘从树影里走出来，她也是老早就看到了这一身衣服，不然哪敢大胆上前。

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是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