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两相望

杨光的双手猛然间一抖，手机掉落在地，可那该死的声音却依然如故，像极了死神的镰刀。这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杨光最为尴尬的场面了，比起上一次把汪敏老爹当成坏老男人还要尴尬，幸好这种尴尬只有天知、地知、杨光知。

终于那催命的声音消停了，杨光才颤巍巍地捡起躺在地上的手机。他不敢看，可又期待着什么，相看。但又害怕这一看就成了永远，终于他咬紧了牙关，摸摸索索地摁开了对话框。

就在那小东西弹出来的一瞬间，杨光不自然地闭上了双眼，他自己也不住地埋怨自己，怎么那么贱呢，还是个刑警，真丢人。有啥不敢看的，看了能死人还是咋地。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瞬间双眼闪着明亮的金光，能把手机背面的芯片里的秘密看个明明白白似的。那一行字不大不小地钻入了杨光的脑海。

“你说什么呢，谁要做你女朋友？”

完了，真完了。这拒绝得无比彻底，还用上反问句，增强了语气，你就算要拒绝，含蓄一点不行吗？非得一棍子把我打死，连投胎的机会都不给吗？

这一刻，杨光想哭，他也特别想像今天那小伙子一样，走出豪迈的步伐，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那不争气的毛毛虫就是在眼眶里不停地蠕动，弄得双眼酸痒难耐。

杨光可不惯着这眼泪，绝不强行拦截，要流就流，谁也不碍着谁。“哒”一滴饱含着委屈的小精灵从眉间滑落，掉在手机屏幕上，正盖在那问号上面。问号一下子变大了，好像一张恶狠狠的脸正冲着杨光不住地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癞蛤蟆想听懂天鹅肉。”吓得杨光把手机随手一丢，终于把那张恶婆婆给丢出去了。

浑浑噩噩的杨光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捂得严严实实的，大概是希望时间能够倒回去，亦或许是希望明天从头再来吧。但他想睡着可不那么容易，满脑子都是汪敏，一会儿对着他笑，一会儿对着他叫，赶都赶不走。也不知道杨光是不是真进入到了幻境，他妈妈做好晚饭来叫他吃，见他已睡了，但连鞋子都没有脱，又心疼起儿子来了。儿子实在是太累了，她走过来把杨光的鞋子脱了，把双腿放到床上去，又拉过被子盖上。想扯下蒙在杨光头的的那一段被子，可扯了好几下也没扯下来，就索性不扯了，免得把杨光弄醒了，让他睡个安稳觉吧，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可杨光不知道的是，那个被他遗弃的手机正在墙角不停闪着绿光。三条信息排着队从手机里跑了出来。“你睡了吗？”

“你在干吗？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呀！”

“死杨光，再也不理你了。”

绿光闪过就又陷入沉寂，可能那边的那个人也无比地纳闷，这男人真是大学毕业了？真是当上刑警了？但看起来和幼儿园小娃娃差不多呀。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死杨光，臭杨光，烂杨光。此时的杨光要多坏才能烂了都不放过呀。

迷迷糊糊中，杨光的脑海中出现自己刚才摔手机的一幕，只不过摔的人变了，变成了汪敏。汪敏竟和自己一样的用力，只不过自己是痛苦，汪敏是愤怒，但结局都是蒙头而卧。

天啊，竟真的有如此之巧吗？

“铛铛铛”闹钟的轰鸣响彻杨光的整个脑仁，杨光“噔”地弹起，感觉头还有点痛，揉揉脑袋，准备穿上外套，半天找不到。低头一看，外套不是正穿着吗？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穿好了却到处找衣服。

手机呢？想起昨天晚上随手这么一扔。沿着房间的角落仔细找寻，发现了那可怜的东西气若游丝，只有一丝生命力尚存，似乎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杨光赶忙充上电，可别关机了。昨晚的事暂时搁置，先准备好上班，争取今天接个案子，忙点好。忙起来自己就没有时间想汪敏了，就没那么痛苦了。

还想什么汪敏，自己现在哪还有资格想汪敏，那是人家汪敏正儿八经的男友才能干的事，但自己偶尔想一想，不让别人知道还是可以的。

自己还在瞎想什么，就得忙点好。

正是一阵忙碌，让杨光忽视了手机屏幕上的未接信息，差点错过了一段来自灵魂深处爱恋。而后也因为稀里糊涂地想要振作，想要把汪敏从自己的脑海中去除，一阵狂删猛删，把那几条彻底碾得粉碎，再也找不见踪影了。

看来是真是忙点好，杨光一到就接到一个案子，虽然是个小案子，半天就搞定了，但工作中的杨光那真是一丝不苟，脑袋里那只有案子，别说汪敏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回到刑警大队已是半下午，可刚坐下来这不争气的脑袋就自然地想起了汪敏，想起她的一频一笑，杨光使劲地甩了几下脑袋，脑浆都差点甩出来，可汪敏还是稳如泰山。搞得杨光到处问有没有要帮忙的，最后自己无比可怜地去打扫办公室。大家伙纷纷向他伸出大拇指，特别是师父刘明，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这徒弟可真懂事啊！

可事情终有干完的时候呀，终于在刘明的再三推搡中，杨光离开了刑警大队。

沿着河边，漫步回家路。

倩影款款霓虹闪，柳叶飘飘晚风笑。

尽管城市的灯火绚丽多姿，可慢下来的步伐也让杨光很是惆怅，无奈，心里难受耳。

杨光倚着河岸的青石栏杆，看着眼前的一切，是实景，也是幻影。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可面前的人影总是够不着。

河的斜对岸，也有一个人，望着对岸发呆。几缕青丝在晚风中轻轻飘舞，几分愁容，几许期盼。

明明两点可成一线，却奈何角度偏差成了平行线。

泪痕点点两边牵，两两相望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