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到家时看到家里房门紧闭，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邻居听到动静探出身子：“小盼阿，家里没人，小颂又遭你爹打了，这会应该在卫生所嘞，你去那看看吧。”

陈盼道了谢，放下行李扭头就往卫生所跑去。

白颂这次受伤有点严重，被陈父用烟杆敲破了额头，血流不止，自己跑来卫生所包扎。

看到陈盼站在门口他连忙起身：“哥，你回来了啊，咋没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他又摸了摸脑袋：“害，没啥事，这都看着唬人，都好了，咱回家吧！”

陈盼一言不发，走过去一把把他按到椅子上，询问大夫情况，在得到问题确实不大的答复后，拿了点药，拉着白颂回家了。

“哥，哥，你们放几天假啊？我可想你了，这半年你都没回来一趟。”

“放一个月，平时忙学习赶进度，回来也得花钱买票，就一直没回。”

村里今年下了雪，路上薄薄的一层积雪，透着一股股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白颂长得快，还穿着前年陈奶奶做的棉袄，早已经漏胳膊漏腿了。

陈盼牵着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不禁紧了紧，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两人把门口的行李搬进去，陈盼把行李袋里的厚校服拿出来，递给白颂让他试试。

这衣服是舍友买小的，放到冬天才发觉，已经过水了学校不给换。家里又给买了新的，两套就一直放衣柜里，临放假才想起来。

“陈盼，听说你有个弟弟，这衣服你看需不需要，我一次没穿过，质量挺好的，扔了也可惜……”说完他自己先后悔起来：陈盼虽然家境贫困的，但性格文静，成绩好，老师也重视，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好啊，谢谢你。”陈盼从容的接下，比了比大小：“刚好我弟弟长得壮，他应该能穿，过年给你带酥糖，是我家那边的特产可好吃了……”

“哥，这衣服你留着穿吧，我有的穿。”又摸了摸料子：“我天天在家干粗活，这么好的衣服给我穿浪费了。”

“给你你就拿着，哥穿小了，还给你买了双棉鞋，你现在这双都破洞了，冻感冒了还得花钱吃药。”

“哎！”陈颂激动不已，把衣服套上，鞋也换上，对着陈盼转了一圈：“哥好看不，这是你们校服吧？等过几年我也去一中上学！”

陈盼看着却笑不出来，他知道陈颂在家里过得不好，却没能力带他离开。

“他这半年经常打你吗？”

“也不是吧，喝多了心情不好拿我撒撒气，都习惯了，没啥事。哥吃饭了没，我给你下碗面吧。”

“吃过了，别忙活了。”陈盼拿出书包里的手机，递给陈颂一个“这是手机，以后有啥急事给哥打电话，没啥事就发短信，不过也别常发，都要钱。”

兄弟俩洗漱完躲被窝里一起研究新得的翻盖手机，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白颂起床给陈父做饭，今天陈盼回来，还破例多做了个炒鸡蛋。

陈盼看着厨房里挂着的腊肉，比走之前还多了点。

“那腊肉是邻居给的，他家小孩前阵子脚崴了，我给背回来的，送来当谢礼。”白颂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鸡又杀了两只，买了三只新鸡仔，已经能下蛋啦。叔指不定啥时候回，咱俩先吃饭！”

“行，一会咱俩借个车，去镇上多买点吃的，过年以后你们还得吃饭，冬天不好存粮食。”

白颂刨了一口饭，含糊着：“没事儿，存了半地窖的土豆白菜地瓜，便宜收的邻居的，叔不知道你给我留钱了。”

“他哪来的钱天天喝酒？奶奶留的钱够他使半年？”陈盼平时不运动，吃的少，早就放下了筷子，这会不停给白颂夹炒鸡蛋。

“哪够啊，姑回来了一趟，祭拜了奶奶，留了点钱，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家。村长给叔申请了低保，每个月有几百……”

两人半年没见，又是第一次分开那么久，有说不完的话，陈盼问一句，他能借着话头一直聊。

最近从城里打工回来的人多，闲着没事都凑一起打牌，陈父更是成天不回家。

陈盼自然乐的清净，和白颂一起收拾忙里忙外，一晃就到了大年初一。

年夜饭是陈盼做的，味道一般但是比白颂强一点。

白颂厨艺很糟糕，好在陈父常年喝酒味觉退化，也没有过多挑剔。

陈父回家看到陈盼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烟杆作势就要敲：“你个白眼狼，一走就是半年，老子还以为你死外边了，还知道回家看看啊？”今天没人陪陈父喝酒，他难得清醒一会。

陈盼经过这么多年相处了解自己爹是什么德行，主动给陈父搬了凳子夹了一块腊肉：“爹，我在外头念书，走之前和你说了的。”

他又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这是学校发的奖学金，我留了点生活费，剩下的都给你。”

陈父喜滋滋的接过钱连连夸赞：“不错不错，这才多大都知道给爹钱花了，不愧是我儿子。”

“爹，以后我还会给你钱，但你得好好对白颂，别再动手了，他长大了，记事了。你对他好他才会记住。”

白颂在一旁没吭声，默默吃着饭。

他心疼这五百块钱，那是陈盼没日没夜学习才拿到的，给了陈父也只是让他过得好点，他不值得陈盼付出那么多。

“哼，老子对他够好了，他吃的喝的住的哪个不是我们老陈家的，以后报答我那是应该的。”

陈父这两天在牌桌上不分昼夜的玩，喝了几杯酒吃了两口肉就回屋睡觉了。

陈父在桌上时两人食不知味，这会凑一起说着悄悄话。

“哥，你吃这个粉条，刚就想给你夹，烂乎乎的可好吃了。”

陈盼夹了一口，老土灶做出来的菜确实比学校大锅菜好吃。

“一会肯定放烟花，咱俩赶紧吃了饭去瞅瞅。”

村里人爱热闹，烟花家家户户早就买了。这会漆黑的夜空不时绽放着绚烂的花朵，把黑夜映衬得如同白昼。

陈盼和白颂躺在门口的矮草垛上，两人穿着校服，看着天空的烟火，兴致高涨，丝毫不觉得困倦。

“跨年了小颂，这会对着烟花许愿，新的一年会实现的。”

“哥，你许了什么愿？”

“愿望不能说出来，会不灵的。”

“好，哥不说我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