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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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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生

“小盼啊,你爹前天晚上喝大酒掉田坝边上摔死了,小颂还小不好拿主意,你赶紧和学校请个假回一趟家……”

挂完电话后有一瞬间恍惚,他爹怎么可能会死?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

陈盼没给自己太多的思考空间,急匆匆的去办公室请假,在辅导员同情的目光中顺利的拿到假条,回宿舍简单的收拾了一背包的衣物,定好最近一班的火车便向踏上回家的路程。

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个闭塞落后的山沟沟,没想到出来没几个月却因为这个意外不得不踏上归途。

绿皮火车硬座车厢的环境算不得多好,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此时返乡的更多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们忙碌了一年,带着满满的收获,却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压力,不敢在自己身上多花一点钱,廉价硬座是最好的选择。

车厢里泡面的味道充斥着汗味,嘈杂的交谈声伴随着孩子的啼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质朴喜悦的笑容。

陈盼和周围的画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出生农村却没有干过什么农活,白白净净的长像随了他那个眉清目秀的大学生母亲,前十几年的人生充斥着暴力、辱骂、贫穷,可是不妨碍他依然长成坚韧挺拔的竹,因为有人替他承受着那一切的不堪。

是的,那个被他刻意遗忘在角落的孩子不知道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受到周遭事物的影响,陈盼看着对面的女人哄着刚睡着的孩子陷入了回忆。

余显村群山环绕,村里大部分人都沾亲带故,陈盼出生那天陈父难得没出门喝酒坐在门槛抽着旱烟听着屋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臭娘们,生个孩子要死不活的,晦气!”

陈奶奶和村里的接生婆忙前忙后,劝到:“老三啊,你这锁人的链子好几条,你婆娘都使不上力哩,耽误你抱大胖小子呀,别最后人财两空啊。”

陈父低头思忖了一会,嘬了两口烟恨恨的甩出一把钥匙“她要不跑我能锁着?养不熟的玩意!”

陈奶奶拿着钥匙没多说什么,连忙进屋开锁,没一会婴儿的啼哭声就传了出来,陈奶奶抱着孙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带把的!是个带把的!”

“哈哈哈哈,老子就说咱们老陈家绝不了后!”

看着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孩子陈父也难得的和颜悦色“这钱没白花,盼了这么多年的小子,好好好!娘,你看着这娘俩,老子去庆祝庆祝!”

说着陈父卷着烟袋趾高气扬的走出门。陈奶奶抱着孩子没拦住男人,话在嘴里也没能说出口,愣在门口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哎,造孽啊,二婶你也放宽心,日子好过歹过都是过,空了劝劝老三,岁数也不小哩,媳妇孩子都有了,收收心吧。您这身子骨再硬朗又还能帮衬几年啊。”

陈奶奶无奈的摇摇头,把产婆送出门进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女人,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孩子刚出生,你喂他两口吧,娘去给你盛鸡汤。”

女人眼神空洞的看着哭闹的孩子,陈奶奶端着鸡汤进屋就瞅见默默流泪的女人,坐到床边一边喂着鸡汤一边劝解着“丫头,咱家对不住你,这也是你的命,孩子都有了,踏踏实实和三娃过日子行吗?娘肯定会好好待你和孩子的。”

她没有回话,顺从的喝着汤,陈奶奶把孩子放在母亲怀里吃上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口“饭”。

“老三呐,真是个小子啊!行啊你!”

“哈哈哈,是啊,还得是老子的种行,一生就是个儿子。”陈父端着酒杯已经喝的两颊通红,一顿吹嘘。

“这跛脚娘们当年都没人要,也是被你小子赶上了,那么便宜就娶回家,没两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有福啊!”

“谁说不是呢,人牙子还忽悠老子腿是运来的路上跳车摔断的,能治好,就这货色还花了两千块钱,老子都嫌贵,还给她治腿,治个屁,哈哈哈哈,来走一个!”

“也不亏啊老三,不是说还是个大学生,长得也白净,腿没摔断还轮不到你哩。”

“大学生顶个屁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下不了地,还不安分,瘸了腿还跑那么多回,打傻才老实,白长一张吃饭的嘴,要不是为了让她生个儿子老子弄不死她。”想到不好的往事,陈父啐了一口脸色又阴沉下来。

“害,大喜的日子提那些做什么,准备给你家儿子起个什么名儿啊,他娘是大学生,以后肯定聪明,指不定哪天你就跟着享福哩!”

提到儿子陈父神情也缓和了不少“就叫陈盼,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也盼着他以后能出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直到月色西沉,旭日东升才摇摇晃晃的道别离开。

回到家,陈奶奶看着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无可奈何,把人赶到偏屋,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儿子也当爹了,以后踏实下地干活,也能过得越来越好。

陈父酒醒后听从母亲的话,老老实实的去田里锄了两天地,第三天又和村里的无赖混到酒桌上。陈奶奶苦寻无果,床上又有一大一小要照看便只好放任着儿子在外面继续不着家。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母出了月子,陈奶奶看着给女人栓链子的儿子还是没忍住开口“三娃别栓了,孩子都有了,人也傻了,跑不了的。”

“这臭婆娘你就不能对她心软,她哪回跑不是你心软整的?那回差点被她逃到大马路上,要不是柱子他们人多,还真给她跑脱了。”

陈父紧了紧锁链接着道:“再说老子哪知道她真傻假傻?得得得,这事你别管,好好带孩子干活,有饭给她一口,没有就饿着,爹留给咱的钱还有不少吧,赊了俩月的酒钱,一直催着给,快去拿钱!”

陈奶奶没敢出声,放下孩子,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拿出一部分钱递给儿子“三娃别喝了,再喝人也要喝垮了啊,盼盼以后都是用钱的地方。”

陈父嘁了声,点了点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陈奶奶看着床上的女人,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又抱把孩子抱了起来轻哄两句,仿佛抱着下半辈子的寄托。

幼年的陈盼很早就断奶了,是奶奶用米汤一点点喂大的,生完孩子后陈母的傻慢慢转变成疯,无法逃脱的生活,挣脱不开的枷锁,她像一块腐臭的肉,在陈家这个牢笼被高高挂起,谁都可以踩一脚。

陈奶奶的爱都给了怀里嗷嗷待哺的孙子,看着疯起来甚至会伤害陈盼的女人也渐渐失去耐心。

陈母的锁链慢慢被放长,家里劳动力不足,她要开始学习喂养牲口,洗衣干活,伺候醉醺醺回家的丈夫。

总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可是下一个冬天又如约而至,不像所有人期盼的那样,日子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糕。

陈父酗酒日益严重,家里的钱在陈盼两岁那年就已经见底,紧接着无能的父亲对着家里的老弱病残挥起拳头。陈奶奶被迫出门接一些针线缝补帮衬家务的活计,不得已把陈盼交给陈母照看。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陈母的疯病有所好转,挨了无数的打,她已经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再疯也不会伤害陈盼。偶尔清醒的时候还会教他识字,只是清醒的日子不算多,更多时候会无意识的机械重复着干着家里的活。

或许是血缘使然,陈奶奶对孙子很是溺爱,可是陈盼更爱亲近那个经常浑身是伤、神志不清、喃喃自语的母亲。

陈盼很喜欢母亲教他识字,那时候的母亲眼里有光,依稀能看出曾经那个神采飞扬、饱读诗书的女大学生的影子。

陈奶奶相信她的乖孙以后一定能有前途,说话比别人早,走路比别人早,村里的叔公们都说这孩子以后是有大出息的孩子,陈母教的字他也一学就会。每当这时候陈奶奶甭提有多高兴了,村里那些没人要的破烂书本她都捡回家给乖孙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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