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唐火群在哄骗完女儿去找朱光宗兄弟俩报仇之后，她就故意扛着去菜地里锄地，打算在空地上重新种一些其他的青菜。

这个时间段，菜地里还有很多人在摘菜，或者是在淋水浇菜。

只要她出现在菜地里，跟那些人聊聊天说说话，证明她没跟朱凤仙在一起，那等会儿无论女儿跑去做了什么坏事，都跟她这个当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因为计划生育查的严，所以宾家把大女儿朱凤仙的户口上在了村里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寡妇户口本上。并给了一些钱给那位老寡妇当做谢礼，所以人家才答应把朱凤仙的户口迁到她家的户口上。）

傍晚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了起来，不似白天那般的毒辣。

太阳缓缓的滑落下地平线，散发出金橙色的光芒，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色。

朱光宗兄弟两人玩的正欢，完全没注意到，朱凤仙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她像是中了邪一般，眼神怨毒，面部肌肉紧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朱光宗跟他们兄弟二人的身后，等他们发现自己。

两个男孩玩了一会弹珠之后，有两颗弹珠撞到石头，然后顺着黄泥路反方向溜到了他们的身后。

兄弟俩同时转过身，想要去捡回那两颗弹珠，却突然发现，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朱凤仙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她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朱光宗兄弟两人都吓了一跳，但随即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顽劣不堪和嚣张。

朱光宗往朱凤仙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哈哈大笑。

“傻子凤，你不好好躲在家里捏屎玩，跑出来干什么？”

朱耀祖是哥哥，个头比朱光宗高一些。

他望了望附近发现四下无人，就脱下了左脚脚底穿着的拖鞋，用鞋底沾满了泥土和鸡屎的鞋子，左右开弓去扇朱凤仙的脸。

“啪啪啪……”

“啪啪…”

他扇的不亦乐乎，直到最后把手给扇累了，才把拖鞋穿回脚上，一边甩着手，一边辱骂朱凤仙：“你们的爸妈真是前世无修，肯定是上辈子干的缺德事儿太多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遭报应。你妈生了几个赔钱货就算了，还生了两个没用的废物。一个傻子，一个结巴，你们姐弟俩真是绝配。哈哈哈……”

村里的大人在家里互相说别人家闲话的时候，都毫不避讳孩子。所以很多时候，只要大人们说了什么，小孩子们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也会在不知不觉的，有样学样的跟着说出来。

朱耀祖之所以能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完全是跟史珍香学的。

因为在金鸡村里，就数史珍香家跟唐火群家里最穷。

有一部分人类总有一个特别坏的毛病，就是喜欢拿条件比自己差的跟自己比，然后说私底下半斤笑八两，那个人这不好那不好，在他面前找存在感、优越感，以此来显摆自己，从而获得幸福感和满足感。

就像乞丐他从来都不会羡慕亿万富翁，但却会妒忌收入比他高的乞丐。

而史珍香就是这一类型的人，她平日里私底下没少当着老公和孩子们的面，说唐火群家的坏话，拉踩人家，所以才会导致了朱光宗兄弟俩个有样学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嚼舌根说人闲话，还总是说一些粗鄙不堪的脏话。

朱凤仙感觉脸颊两边火辣辣的疼，她的脸都被鞋底扇肿了。

她显然被惹怒了，她红着眼睛，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睛微微眯着，面部表情扭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左手手臂勒紧了朱光宗，右手手臂勒紧了朱耀祖，两边一起发力，把兄弟两个拖拽到了泥路旁边的臭水沟里。

这条臭水沟连接着金鸡村里大部分家庭的水沟，里面主要是有各家各户排出的一些生活废水，和鸡、鸭、猪等家禽之类的粪便。

渠道淤塞严重，淤泥发黑，长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朱凤仙臂力惊人，她轻轻松松的掐住朱光宗兄弟俩个人的后脖子，然后果断的把他们脑袋按进了臭水沟。

“叫你们欺负我妈妈，叫你们欺负我弟弟，叫你们欺负我，我要让你们吃臭水沟里的泥巴，喝臭水沟里的水。”

朱光宗兄弟俩人还没来得及大喊救命，就被她按进了臭水沟里，整个人的脑袋都陷进了发黑发臭的淤泥里。

“啊，噗…”

臭水沟的恶臭味令他们憋着气不敢呼吸，可不呼吸的话，整张脸又埋进淤泥里，堵住了鼻子，让他们更加无法呼吸。

“不要，救…噗……”

但人不呼吸哪能行？所以朱光宗兄弟两个人只能在抬起头来时，张大嘴巴，用嘴巴去大口的呼吸，当脑袋被按进臭水沟里时又赶紧闭上嘴巴憋死。

可即便是这样，朱光宗兄弟两个人也够呛。

朱凤仙抓紧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脑袋按进去又拉出来，按进去又拉出来……如此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满脸怒气的将两个人丢在臭水沟旁边的地上，嫌弃的把手上沾到的臭水沟水渍擦在朱光宗兄弟两人衣服上。

“脏死了，好臭好臭。”

她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捏着鼻子，走到旁边去。

朱光宗兄弟俩个顾不上邋遢的形象，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撩起来拿去擦拭脸上的臭水沟淤泥。

等擦拭干净后，他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狼狈的像条落汤狗。不，应该说是比落汤狗还要更加狼狈。

朱耀祖年纪比朱光宗大2岁，性子懂事柔顺一点，他今天被朱凤仙这么一教训，顿时就学乖了。

但朱光宗可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不光脾气大，还特别记仇。他被朱凤仙按进了臭水沟里，又是吃臭水沟里的淤泥，又是喝臭水沟里的水，他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一边喘气休息，一边四处观察水沟周边的环境。

看了一圈，他发现距离他左脚不远处，有一块锋利的菱形石头。

朱光宗慢慢挪动身体，把那一块巴掌大的菱形石头紧紧握在手里，脸上露出了狰狞狠毒的笑容。

那双如毒蛇一般的三角眼，跟史珍香一模一样，只需要与他对视一眼，立刻就能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傻子凤，你居然敢欺负我，今天你死定了。”

他朝朱耀祖大喊一声，“哥哥，快按住傻子凤手，让我用石头砸死她。”

偏偏朱凤仙这个时候又犯傻了，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朱光宗，不理解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耀祖犹豫了几秒，就冲了上去，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抱住朱凤仙的双手，禁锢住她，让她的双手使出不了力气。

朱光宗见她动弹不了，他眼神阴鸷，用双手握紧石头，想要用尖锐锋利的石头角戳烂朱凤仙的眼珠子。

但是他的个子不高，即使踮起脚也只能够的到朱凤仙的胸部，所以当他高高的举起手，想要用手里握住的菱形石头的石头角去戳少女的眼睛时，那块石头由于高度不够，仅仅只戳到了朱凤仙的右侧脸颊上。

15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少女青春年华，娉娉袅袅，皮肤最好的时期。

朱凤仙脸上娇嫩的皮肤瞬间被划开了一道长长得口子，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瞬间滴落下来，星星点点，一部分滴落在她的衣襟上，另一部分滴落在朱光宗高高扬起的那张脸上。

“坏人，你弄伤我了，好痛好痛……”

少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朱耀祖的手，捂着受伤的脸颊，哭了出声。

“呜呜呜…你们欺负我…好痛…”

朱光宗跟朱耀祖看见她流血，顿时心里害怕了。

今天早上因为拿石头打宾心华的事，他们已经被史珍香教训过一顿了。

要是现在他们欺负朱凤仙的事儿又被母亲知道了，那他们晚上回去的话，估计又要被她给唠叨好一顿。

两个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掉头就想跑。

“哥，等会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跑。”

“好，那你快点数。”

“一……”二还没来的及说出口。

朱凤仙的动作比他们两个人更快。

她往前跨了一大步，跳到兄弟俩的后面，像之前那样，一只手臂捏着一个人的脖子，然后用手臂勒住脖子，像拖死猪一样，拖拽着他们往大概有十米远的一所旱厕走去。

（注：十几二十年前，很多没有开发到的农村，都是在旱厕上厕所。旱厕，用黄泥砖搭建而成的一个小屋子，用来贮藏人的尿液和粪便，用来浇灌田地里的瓜果蔬菜等农作物。

屋子下面挖了一个长方形的贮粪池，深度一般在1.5米至2米之间，上面铺了几块木板，人蹲坑的地方就有留出一个长方形的洞口，而在旱厕蹲坑的另一头，就有一块没有盖木板，上面空荡荡的舀粪水水池，那里放有一个专门舀粪水的长柄大水瓢在旁边。

站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贮粪池池里拉了N年的大便小便，或者最近或者刚刚拉的也有，和那些蠕动在女性大姨妈纸或者凝固浮起来在粪水上面的粪便中，那些乳白色的蛆虫……虽然很恶心，但大概就是这样。）

朱光宗兄弟两死命挣扎，手脚并用，但却无济于事。

朱凤仙的力气大到惊人，他们两个人根本无法挣脱她的手臂，只能用双手不断的去掰少女的手臂，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获得到呼吸的机会。

由于缺氧，他们的脸越来越红，等到达旱厕时，兄弟两人的脸已经开始发紫，眼睛充血发红，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当朱凤仙把朱光宗兄弟二人拖到了旱厕的门前时，旱厕里刚好有人在里面拉屎。

“咚咚咚……”

少女愤怒的用脚去踹旱厕的木板门，连续踹了几下。

“开门开门，我要进去。”

木板门突然震动，发出的响声，把正在蹲大厕的王宝财吓了一大跳，他就是之前给范伟哥指路的老人。

他认出了这是朱凤仙的声音。

朱凤仙是三村六垌出了名的傻子，这个人每天在村子里到处乱跑，跑人家的祖坟去睡坟头，闯进人家家里钻猪圈，甚至连把人家田里刚插下去没几天的秧苗给连根拔起来这种事情都做过，所以王宝财并不出奇她会去闯厕所。

他连忙把手里还没来得及抽烟的旱烟丢掉，随便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屁股，就穿好裤子去开门。

“来了来了，别踹了，再踹门就给你踹烂了。”

那时候的旱厕，等于是公共厕所，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但是随便谁都可以上，更有些饥肠辘辘的狗，会钻到里面去吃屎。

王宝财刚打开门，就被朱凤仙强壮的身体给撞到了旁边去。

“傻子凤，你…你在做什么？”

他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少女一手勒住一个男孩，拖着他们往化粪池那边走。

“傻子凤，你快放手，不然等会儿我就去把你爸妈叫过来，让他们用竹条抽你。”

朱凤仙全当没听见，她加快了脚步来到旱厕里没有盖木板，专门舀粪水的地方，扑通一声，把朱光宗扔进了贮粪池里。

王宝财见状，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急忙跑上去，想要阻止少女，怎料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又是扑通的一声，朱耀祖也被朱凤仙扔进了粪池里。

“救命啊，救命…咕噜…咕噜…”

朱光宗宛如一个溺水的人在粪池里拼命的挣扎，他死命的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东西，一种可以从粪池里把他拉出来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抓到，还一不小心的喝了几口粪水。

“快点来救我，王伯伯……咕噜……”

朱耀祖也在粪池里拼了命的挣扎，虽然粪池里的粪水深度才1.53米，他的身高在1.5米。

这个时候，但凡他稳住心神没有自乱阵脚，把脚踮高，把脖子扬起来，粪水是绝对不会淹没过他头顶的。

但是朱耀祖此刻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他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所以也只能跟弟弟一块泡在粪池里挣扎，一会儿把头给浮出粪水面，一会儿又整个人淹没在粪水里，如此重复，几乎就要被溺死在臭气熏天的粪池里。

“哈哈哈…”

“叫你们欺负我，弄痛我的脸，我让你去吃臭臭屎，哈哈哈……”

少女站在舀粪水的地方，笑得十分开心。

她望着在粪池里挣扎的朱光宗兄弟二人，拿起了舀粪水的粪瓢，去打他们的脑袋。

“吃屎吃屎，快点去吃屎。”

王宝财吓坏了，连忙去抢夺傻子凤手里的长柄大粪瓢。

“我的个乖乖呦，你别再闹了，再闹下去要出人命啦。”

朱凤仙见朱光宗兄弟两人已经被她报复，泡在粪池里喝粪水，吃蛆虫和粪便，就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朝王宝财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就跑了。

王宝财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连忙把舀粪水的水瓢递到兄弟俩个人的面前，让他们抓住用木头制造的水瓢长柄，把他们一个个从粪池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