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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公牛闹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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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公牛闹洞房

周少贵整疯了刁老七,又在湖上钓了几天鱼,觉得有些厌倦,就要文水成带他到刁东去看芦苇。于是文水成荡着桨,离开满湖荷叶的刁西,往那长着一望无际的芦苇的刁东而去。

文水成告诉周少贵,这芦苇荡里有五种人谋生:一种是打鱼的、一种是打雁的、一种是掏野鸭蛋的、一种是放牛的、还有一种是落草为寇的土匪强盗。

周少贵说:“我这回带着家眷,怕不安全,最好离土匪强盗远些。”

文水成道:“那我们就在附近有村落的湖边玩几天。至于强盗,他们不一定只在湖区深处,他们要出来找生活,也来这周边打食物。但他们大多数强盗不对我们常在这里行船的船家下手,而是跟我们交朋友,为的是日后在湖上留下一条逃生的后路。”

文水成就把船停靠在一个叫淌湖洲的湖滩上。离此不远处,有个叫韩家嘴的小渔村,周少贵心想,附近的村落,随时可以补给一些生活所需。

周少贵在淌湖洲泊舟住下来后,发现这淌湖洲其实就是刁汊湖上的一个长满水草的湖滩,也是韩家嘴和附近村庄的一个放牛场。这里每天都有一些放牛娃赶着牛群,到这里的草滩上放草。放牛娃们一到草滩上,就聚到一起嬉笑、打闹。这情景象一幅山水画,让周少贵和文水成两个夹生文人诗兴大发,而文水成在诗词歌赋方面略胜一筹,只听他脱口而出吟诵道:

“芦苇弄影学竹叶,

湖水当纸风作笔。

牧童骑牛舞树枝,

仿将跨马挥战戟。”

周少贵正要接下句,看到湖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离群独处。他戴着一顶烂斗笠,正朝这边看。周少贵叫文水成把船靠过去。那少年见船靠了岸,也迎过来,对着船上的人问:“大伯,你们船上有打火石(古时流传下来的点火工具)吗?”

“你要打火石做什么?”周少贵反问。

那少年说:“我肚子饿了,烧点东西吃。”

文水成毫不犹豫在把打火石丢到岸上。那少年便扯了一把枯草,夹在火石当中,用手不停地敲,敲了半天,草丛中才冒起一丝青烟,正要着火时,湖上吹来一阵风,烟也灭了。周少贵见此情景,这才不情愿地掏出身上的火柴说:“小娃,用洋火点吧!”

那少年双手去接时,周少贵发现这少年也是一个独眼,另一只眼睛是萝卜花。 一旁的文水成笑着打趣地说:“你们真是有缘啦!两个独眼这回可以成对了!”

因周少贵戴着墨镜,少年看不到,也听不出他们说的笑话是什么意思,自顾烧火去了。少年烧了一堆火后,留下一堆发红的火灰,那少年就在芦苇丛中拿出几十个野鸭蛋,煨到火灰中。一袋烟的功夫过后,少年就用棍子把蛋往外耙,然后把斗笠翻过来,尖着手抓了十来个野鸭蛋放在斗笠里,送到周少贵面前。

周少贵接下了少年的心意,把这野味给夫人陈氏尝鲜,并邀少年上船来玩。

陈氏见这孩子乖巧,从舱里找了几样好吃的点心和发糕,给他吃。少年道了谢,也不马上吃,却用衣服把那点心包得严严实实收起来。他下船后,也只吃他烧的野鸭蛋。

陈氏问他为何不吃点心,那少年说:“回家给我婆婆吃。”

周少贵问了少年的身世。原来这孩子叫毛六,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个婆婆,祖孙俩相依为命。平日里,婆婆在家中做些针线活糊口,毛六则帮村上的韩财主家放牛过日子。毛六的另一只眼睛就是在农忙季节,帮韩财主家割牛草时,被芒草划伤,后来发炎溃烂,瞎了。眼珠成了玻璃花状。

真所谓同病相怜,周少贵想到了自己过去,也想到被自己气死的母亲,而面前这毛六虽然贫困,却是个孝子孝孙,连一点食物都要带回家留给祖母吃,便动了恻隐之心,把最近骗的一些钱,拿了十几块大洋送给那毛六。

一天下午,周少贵在韩家嘴村上买粮食,经过村口时,看到毛六在村口的湖边哭泣,周少贵一问才知,中午的时候,一群土匪在淌湖洲抢走了十头水牛,其中有毛六帮韩财主家放的两头牛。毛六哭着说:“现在韩财主要我家赔牛!”

周少贵说:“我那天不是把了十几块大洋给你吗?”

毛六道:“您那天给的十几块大洋,我婆婆还了旧债,那是我父母先前看病时欠的债。”

“哦,”周少贵道:“俗话说放牛娃哪里赔得起牛?”

文水成问:“那些强盗都是什么样子?”

毛六道:“全部都留有辫子,听不懂他们的话。”

“哦!”文水成惊道:“那是游大江的辫子兵!那游大江本是应城人士,先前在武昌城守军中当营刑,(相当于现在的宪兵),后在黎元洪、‘黎黄陂’的军中混个低级军官的差事。他思想反动,极力效忠于清朝,辛亥革命时,参加了捕捉和杀害‘彭、刘、杨’三烈士的行动。国民革命政府成立时,游大江遭到革命军的清查,逃回老家应城。但家已被抄,不得已,纠合了先前的二十几名北方籍散兵,仍留了辫子,在刁汊湖安营扎寨,做起了土匪营生。这伙人是刁汊湖中最凶残的土匪。”

文水成又说:“这帮土匪只有游大江本人会水,其他北方人大多水性不好,所以他们‘做生意’时,只在附近的陆路上动手,而且从不得罪我们船家,想为自己在湖上逃生时候留个后路。他们就盘踞在附近的鸡窝寨。”

周少贵听了也是不寒而栗,心想,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劝毛六别伤心,准备过两天再给点钱让毛六回去还债。

晚上周少贵睡不着觉,就琢磨放牛娃毛六丢事情。

他记起先前在老家时,自己当地主时候,家中的公水牛被邻村的公牛牴伤,牛肚子上穿了个大洞,鲜血直流,两个月不能耕田。后来为了报仇,家奴吴济出了个酥点子:把白萝卜用火烤熟,选一头身强体壮的公水牛,趁热将萝卜插在牛角上,通过热萝卜滚烫的高温,将牛角骨质烫软后,再用鎌刀将牛角削尖,使其锋利如刀、枪;再用糯米、鸡蛋、拌以黄酒,灌到公牛肚中。让公水牛吃了这些东西,一来强身、二来增力、三来好斗。

公水牛本来天生好斗,正值春季发情期,公牛吃这些东西更是情绪激亢。待公牛眼睛发红时,奴才吴济趁黑夜牵了那头公牛,来到离仇家牛棚不远的地方,解下牛绳,那公牛一路闻着地上对方公牛的气味,就如杀手一般,找上门去,见了公牛就牴,它的牛角锋利、如快刀般,所向披靡,对方的牛毫无抵挡之力,所到之处,对方是牛死、栏倒、房塌。还差一点出了人命。

周少贵心想,这回土匪抢走的十几头牛,不是出于同一村落,都是附近各村的,其中肯定也有公水牛。而且他们不会一下子都杀死。如果是那样的话,能否也炮制一回吴济当时用过的损招,趁黑夜让一匹疯狂的公牛冲进匪窝,来一场混战,把被抢去的牛群冲散,让它们挣断绳子自己回家?

周少贵主意已定,第二天来到毛六家,对他们祖孙俩说了自己的想法。毛婆婆有顾虑,说:“我的周先生啦!你出的点子蛮古怪,若是赶出去的公牛又是有去无回,韩财主怪罪下来,我们祖孙俩哪还能活命?我家孙儿毛六岂不是又多欠了人家一笔怨枉债?”

周少贵道:“老婆婆!这事我作主,如果牛再丢了我来赔,包括上次丢的两头一起赔如何?”说着拿出二十块大洋放在桌上。

毛婆婆见周少贵是个有钱又有趣的玩家,手上又尽是硬嘣嘣的现大洋,她的身子骨顿时也硬了许多。俗话说,瞎子见钱眼睛开,老婆婆也不例外。面对钱,她只是虚推了几句,就收下了。也就同意了周少贵古怪的建议。

周少贵叫毛六牵来最壮的一头公牛,这头牛毛六平日把它叫作‘黑将军’。那‘黑将军’体大膘肥,头上的角象野水牛一样,又粗又长,角尖弯着朝前。毛六说附近村上所有的公水牛数它最狠,平时放牛娃们在淌湖洲斗牛玩,‘黑将军’总是赢家。

周少贵准备把‘黑将军’头上的牛角修成锋利的尖角。按惯例,得用滚烫的萝卜来软化牛骨最好,但汉川夏季没有萝卜,就只好用藕代替了。毛六只得下水,在湖水里掏了一支‘六月苞’的新藕。毛六又找来谷壳烧成一堆火灰,把藕煨入火中,让藕慢慢焖熟。藕焖熟后,迅速拿出来,趁热插到牛角上,待一斗烟的时间,牛角就软化了。周少贵趁热拿起鎌刀,把牛角修得又尖又圆,又光又滑。再看那公牛‘黑将军’时,只见它怒目圆睁,头上就象顶着两把弯弯的战刀,发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毛婆婆打了一盆子鸡蛋,牛不会自己吃,周少贵用竹筒做成灌筒,把生鸡蛋和一桶黄酒灌进了‘黑将军’的嘴里。

自从地主的两头母牛被抢走后,正处发情期的‘黑将军’象缺少了什么,总感到不适。喝了生鸡蛋和黄酒的‘黑将军’情绪更加骚动。

天慢慢黑下来,周少贵抓紧时间让文水成带路,牵着牛往鸡窝寨方向走。

走过一段茂密的芦苇后,就能看到土匪盘踞的鸡窝寨,离此只有半里地了。周少贵抬头望时,只见寨子里灯火通明。心想,这下就不好办了。

原来今天是土匪头子游大江大喜的日子,他前天在湖西抢来一个黄花闺女,准备养在身边做压寨夫人。

土匪昨天到淌湖洲来抢牛,就是为了今天大办婚宴。正在周少贵犹豫时,那‘黑将军’突然昂起头,嘴朝天,伸出舌头尖,嗅空气中的气味,口里发出“哄哄”的响声,两只眼睛如两个红灯笼,它的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喘着粗气,仿佛蒸气火车头从身旁经过。

周少贵吓得闪到一边,也忘了丢下牛绳子。那‘黑将军’把头一晃,眨眼间的功夫挣断牛绳,往鸡窝寨方向狂奔,蹄过之处,地动山摇。

片刻之后,就听到鸡窝寨方向传来牛角相牴发出的巨大声响、夹杂着公牛发出的叫声、接着是房倒屋垮的轰隆声、还有惊慌的人群在鬼哭狼嚎。

原来那‘黑将军’嗅着气味找到那群被抢的牛群,首先与当中的公牛开战,混战之中,它用尖角挑断了所有牛的绳子,牛群四处逃窜。其中有一只公牛体力与‘黑将军’相当,也会用技巧回避‘黑将军’的尖角,或用力死死卡住‘黑将军’的角,斗了几个回合,没有服输的意思,‘黑将军’急了,先后退一步,再向前猛冲,用尖角照着那头公牛肚子就用力一挑,那只公牛的肚子被挑了个洞,鲜血直流,肠子也掉了出来。

‘黑将军’闻到了血腥气,更是发狂,那只负伤的公牛则败下阵来,扭头就逃。牛的视力不好,又在慌乱之中,糊里糊涂只朝亮地方跑。

当时,匪首游大江的洞房灯光最亮,那只受伤的牛朝着灯光的方向狂奔,一下子撞破墙壁,正好冲进了游大江的洞房。‘黑将军’乘胜追击,紧跟其后,也冲进了洞房,追着伤牛的屁股猛牴、猛挑。那房子是老式的木质墙壁、格子门窗扇,哪里经得起两只公牛的猛烈撞击,顷刻间房倒屋垮。顿时寨子变得一片漆黑。

俗话说新婚燕尔。新婚之夜,男人的思想就一直在那洞房里,垂涎那床上的娇娘身上。当时,游大江酒足饭饱后,躲开酒席上的弟兄,急不可耐地跑进新房。这抢来的姑娘誓死不从,游大江在洞房里踱着醉步追了五个来回,终于把那姑娘抓住,正准备强行抱了姑娘吹灯行欢,突然一声巨响,两个巨大的黑影破墙而入,瞬间被两头公牛擂倒在地,一阵劈雳般的撞击后,匪首游大江稀里糊涂地被两只混战的公牛踩成了肉泥。

而那被抢来的女人慌乱之中意外逃生,跑到了屋外,竟然安然无恙。她被这场面吓得浑身发抖,双手合十不停地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待她定下神来,看到土匪寨子里局面混乱,趁机逃出了鸡窝寨。

那些被土匪抢走的水牛只被他们杀了一头,成了土匪们的下酒菜。其余被困的水牛,被‘黑将军’挑断了绳子四处逃散,待平静下来之后,它们边吃草边走回了各自的村庄。

毛六的两头水牛不到午夜就找回了家。毛六连忙告诉婆婆,祖孙俩皆大欢喜。第二天,毛六把周少贵‘找’牛的事告诉了韩财主。韩财主本是个吝啬人,这几天为丢牛失财的事怄得饭都吃不进,听说有人帮他找回了牛,丢了的财产又失而复得,满是欢喜, 于是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邀请周少贵一行吃酒,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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