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研原本不是这样虚伪决绝的性子，她六岁入忠勇侯府，为了活得好，用自己一张可爱娇俏的脸，说话甜甜，哄得哥哥姐姐们都喜爱她。

为了维持这份喜爱，为了回报程老夫人养育之恩，直到十五岁嫁给程风行，再后来为程家生孩子被打死，她一直唯唯诺诺，从没为自己活过。

这次算计落水，只是因为前世那结局实在太坏，她绝不想再来一次。

她必须改变，必须学会沈娇娇那一套诬陷骗人的手段，变成虚伪狡诈的两面虎——以身入局，改写命运。

而程鹤年，他温和有礼，有君子之风，这样如同清风明月、不落凡尘的一个人，是她顾夕瑶可望不及的存在。

她此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注意她，庇护她。

若不是前世的最后，是程鹤年拦下程风行，她根本不敢去靠近这样的明月。

“阿研的请求，我都会放在心上。”

想到下午程鹤年说的话，顾夕研捂住自己的心口。

有一个这样的兄长很不错，但她不敢全心全意地依靠，她像一个刺猬一样没有安全感。

她要自己探索，寻求可以保护自己的一切方法，才敢安心入睡。

夜深幽凉，顾夕研闭着眼睛，纤背抵住床榻，屈膝紧紧抱住自己，像抱住前世那个苦苦挣扎的自己。

直到第二日天明，她也没睡着。

碧云拿脂粉给她的黑色眼袋抹了好几层，也遮不住她的忧思疲倦。

去禅心院请安，程老夫人一看见她，就连忙站起身。

“我可怜的姑娘，”程老夫人拉顾夕研在身边坐下，满眼慈爱。

“昨天下午的事祖母已经听说了，你受委屈了，阿研，别担心，祖母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不要难过。”

主持公道？

若你真会主持公道，我前世何至于被沈娇娇数次诬陷，被你那三孙子活活打死？

顾夕研脸笑心不笑，在程老夫人的一声声宽慰中挤出一行眼泪。

“谢谢祖母，夕研没事。”

伪装的乖巧懂事，让周围的嬷嬷都露出疼爱怜惜的神情。

“好孩子，不哭了，你鹤年哥哥昨日已经将那沈娇娇罚跪了大堂，一定不让你白受委屈。”

说着，她又派嬷嬷去唤程风行来亲自给她谢罪。

程风行昨日在大堂跪了五个时辰，膝盖肿得不成样子，只能叫小厮搀扶着过来。

瞧见顾夕研，他抬起袖子，腰都没弯，勉强作了个揖。

“夕研妹妹对不起，都怪我没管教好娇娇，害妹妹落了水，你若是有气，尽管向我发来，我受着，绝无怨言。”

“三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顾夕研此话一出，周围人都略显惊诧地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夕研妹妹尽管发来，我都受着。”

程风行抬起那张俊脸，一双前世让顾夕研无比熟悉的眼睛闪着忐忑的光。

说的都是废话，我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你出了气，那我岂不是当众打了程老夫人的脸。

程风行是正儿八经的程家三子，而她顾夕研，只是个程家收留的可怜孤女。

她哪里有资格拿他出气。

真要出气也绝不能以这种轻飘飘的方式——

“风行哥哥这是做什么？”

顾夕研连忙搀他起来，装出兄友妹恭的模样。

“哥哥可是见外了，夕研知道昨日的事与哥哥无关，不过是下面的丫鬟拌嘴，落水是我一时情急，自己摔了下去，与他人无关。

如今牵连到哥哥，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真是我的罪过了。”

她语气诚恳，眼神亲切，倒是让程风行有些心虚。

沈娇娇的性子他最了解，表面娇娇柔柔，实际心狠善妒，做出推别人下水这种事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没想到顾夕研脾气这么好，自己受了委屈还要为他考虑。

真是可惜，出了这样的事，如此温柔体贴的美人祖母是不会轻易许配给我了，以后想求娶更是难上加难。

程风行暗暗叹口气，回去看见沈娇娇也没了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