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是个很好的老人，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她展现出十分的耐心。

后来林霁清长牙后把家里的鸡全都咬死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回到屋里拿出家里的积蓄让林老三重新买了几只回来，当作补偿。

在林霁清的记忆里，这个坚强而又温柔善良的老人从来没有哭过，唯一一次哭泣就是在她咽气的那天。

然而，那时候的林霁清还是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吸血鬼，哪怕有着人类的本能，可她也不懂应该怎样安慰老人家。

想起每次喝完血后的自己，她自作主张，跑到山里抓了十几只野鸡，想要让林老太喝上一口。

她将咬破脖子的鸡送到已经死掉的老人嘴边。

可那个临死前还为她忧心的老人，早就浑身冰凉，滚烫的鸡血滴在她的脸上，她依旧没有张口。

也没有睁开眼睛训斥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孙女。

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在训斥过后温和的告诉她，自己不能喝血。

让她自己吃吧，吃完记得把鸡埋到后山上。

林霁清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只只的尝试着，最后把所有的野鸡都放在老人身边。

她明白了，人睡着的时候是不吃东西的，那就放在奶奶身边，等她醒了就可以喝了。

这次的血她没有喝，所以也不用埋到后山。

等奶奶喝过以后，她会拿去埋了的。

恢复记忆的林霁清，想起这个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有些怨恨之前那个没有记忆的自己，就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可想起她的初衷，又有些哭笑不得。

恐怕林老大一家人和林老三都没有想到，在那个没有记忆的林霁清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只可惜吸血鬼这件事情她解释不清，这些事情也只能永远埋在心里。

她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吃上大米饭，恢复体力回家帮忙。

中午送饭的时候到了，今天来送饭的是林老三的女儿林守红，她端着碗走进小屋后，并没有像林守富那样放下就走。

她跑到床前，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霁清。

林霁清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扬起嘴角对她笑了笑，以示友好。

谁知林守红像是见了鬼一样，黑瘦的小脸上满是惊悚。

“你有病啊，笑什么笑？”

林霁清：？

怎么，现在连笑都不能笑了吗？

可想起自己还有话要问，她也没有和林守红再争辩。

“家里最近在忙什么呢？妈妈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没等林守红回答，林霁清看向她手里端着的野菜汤，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可以给我送点大米饭吗？我吃了它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我就……”可以给家里帮忙了。

“你说什么？大米饭？真是想的美，家里就那么点米了，昨晚娘才给你煮了一顿，你居然还想吃？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告诉你，林霁清，不管你是真的傻子还是疯子，以后都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我娘也不会再来了，还有，不许叫我娘叫妈，你娘是二婶，她已经死了！你没爹也没娘，那是我爹我娘！”

林守红一张小脸涨红，嘶吼着将这几句话说完后，把碗往床上一丢，跑了出去。

林霁清看着被打翻的野菜汤顺着土炕流的到处都是，只能把碗里剩下的窝窝头吃了个干净，然后爬起来将昨天那些大娘送的蔬菜吃了。

吃完后，她摸着依旧瘪瘪的肚子，忍不住叹口气。

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些年里，她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

林家一家人都担心被村里人知道她的异常，平常也不会让她出门，偶尔被人撞见几次，一家人都跟着胆战心惊。

更何况她在林老太葬礼上闹的那一出，直接把林家其他人都吓了个半死。

他们都担心没有林老太的管束后，她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也是，那么多年了，一家人从期望到失望，再到现在的彻底放弃。

她也不能忽然冒出来说自己好了。

更何况，她心底还是有着对鲜血的渴望，哪怕能抑制，可万一哪天抑制不住呢？

林霁清自入社会以后，就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如今更是明白自己的存在让林家一家人都不快乐后。

之前那些想回到林家的想法都消失干净了。

对于那个给予自己母爱的王英子，她短暂的伤心一会儿，也表示理解。

然而，对于能恢复体力的大米饭，她依旧想要。

只是不能再找林老三家了，听王守红那样一说，她也反应过来，现在是贫困的73年，人民物质生活还没达到每家每顿都能吃上大米的程度。

她想要吃大米只有三个办法：一就是下地挣工分，等到年底的时候，大队会根据工分给每人分配粮食，二是买，凭借粮票和钱去公社买或者去国营饭店买，三是找人换。

首先第一点林霁清这身体现在根本做不到，所以排除了，至于第二点就更不可能，她看着头顶破洞的屋顶，她就连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没有，哪有钱和票啊。

第三点么，倒是可以一试，毕竟她有吸血鬼的部分能力，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抓野鸡换取大米。

可怎么换？

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她没想过再去林老三家里换，第一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林家不一定想要她抓来的野鸡，第二则是听林守红那样说，林家似乎也没有多的大米了。

再一想王英子昨晚端来的半碗米饭，她心里有些感动和愧疚，下定决心等换到大米，一定先拿一些还给他们。

或许，她可以找找知青？

林霁清记忆里，知青是十分富有的城里人。

林守强总是回家说过，某某知青今天给了他一颗大白兔奶糖，某某知青今天吃肉了，他特意跑到知青点闻了一圈，身上都沾上了肉味，某某知青家里寄了很大一个包裹，里面肯定有好吃的，他都闻到香味了。

林守强的话回荡在耳边，林霁清心里也做好了决定！

月色朦胧，养足精神的林霁清飞快地朝着山上奔去，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