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安镇定自若地拿开楚渊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目光落在对方被碎瓷割伤的右手食指上。

“陛下多虑了。”

他单膝跪在楚渊面前，拿起那只受伤的手，将食指放在口中吮吸，语调从容淡定。

“陛下是当朝天子，谁人敢耻笑您。”

“若是有呢！”楚渊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些许。

许瑞安将楚渊的食指拿出，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布帕，替他一圈圈缠绕起来。

“有一个，便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一双，微臣会帮您解决的，还请陛下不必忧心，况且……”

许瑞安替楚渊包扎好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能驯服猛虎之将，于陛下也是好事一桩。”

“许爱卿深谋远虑，朕听你的，此事宋遣可知？”

“宋将军戍边期满，此时已在回朝的路上，想必他定会以大局为重，应许此事。”

“如此屈辱之事，他肯应承？怕不是心怀鬼胎！”

楚渊身上的戾气未消，似在发泄余火，一个抬手又把烛台掀翻。

看来这御书房是不让打砸个够，他暂时是不会消停了。

许瑞安朝楚渊恭恭敬敬拱手告了退，吩咐赵公公看好他，便转身离开了。

皇宫里闹得鸡犬不宁，上朝时也是每每以不愉快收场，没过几日便到了宋遣大军归朝的日子。

沿街百姓夹道相迎，他进宫述职，也只是大太监在主持，宣读圣旨论功行赏了一众将士，随后告知众官员夜里明华殿举办接风宴，随后也无甚大事了，便散了朝。

离开皇宫的路上，不少官员来向宋遣道贺，宋遣也都一一回礼。

直到回到家后，父亲才将陛下要立后的事情告知于他。

但陛下要册封的不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千金，而是自己！

此举是国师和朝中众大臣一同商定的，陛下听闻后当堂暴怒，所幸在许中书劝说解之下，勉强接受了，但退朝后，还是在后宫中发了好几天的火，接连几日都不曾上朝。

宋遣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他什么也没说，但也算默许了此事。

夜里，宋遣如期赴宴，但却是心绪复杂。

跟随着父亲一路行进，来到席位上，明华殿内觥筹交错，大殿中央歌舞升平，宫乐宛如天籁，但宋遣却丝毫没有欣赏之意。

只是漠然落座，高高的龙椅上，空空荡荡，只有大太监站在一侧主持着局面。

宋遣双拳紧攥，神色冷漠，这接风宴开的就像一个笑话。

诸多来敬酒恭贺的官员都被父亲一一挡下，到一旁谈天说地去了。

宋遣端起酒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席。

宴席还未散，宋遣也未走远，只是在宫中闲逛。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长廊上挂着琳琅满目的水墨丹青，皆是行云流水，字迹苍隽的佳作。

浓浓的墨汁味混杂冉冉檀香，萦绕四周，偶有微风飘来，将挂在长廊中的字画与两侧的白色纱帘卷起，携来一阵淡淡的酒香。

倒是一副安谧寂静的景象，而长廊中央，摆放着一方矮桌，上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瓶。

纱帐下投映出一个朦胧的人影，对方正一杯一杯地将酒仰头倒进口中。

宋遣缓缓走近，来到长廊里面，借着亮光才看清了对方身上玄色的五爪龙袍，袖周还绣着祥云的图样。

宋遣当即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朝楚渊行的是将军之礼。

“末将宋遣，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