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个交易日后，国际空投资本落荒而逃，7年押注，仅仅哈特一人，就损失近25亿美金。

那些企图用四两拨千斤，翘起不义杠杆的资本家，尽数撤出港股市场，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走。

再次回到云氏老宅，云黍坐在书房里，等待小儿子的到来，即使败局已定，气势犹存。

这座幽深的老宅，像一座墓，书房里暮气沉沉，褚红色的实木家具，遮掩着的厚重窗帷，昏暗的一点灯，照在老人脸上，皱纹更深。

“你是回来催命的吧。”云黍眼睑垂着，再不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云璟燊让冰心坐在沙发里，这场会面本不该让她见到，只是人离了身边又不安心。

冰心仰头看他，他浅淡地笑，永远都是叫她不要担心的表情。

李聿走上前，把文件递到老爷子面前，云璟燊叠着腿，坐在冰心身侧，“这都是股市上的规矩，愿赌服输，父亲可以仔细看看，和您抵押的资产是否有出入，如若没有，就可以签字了。”

李聿再次上前，拔出一支钢笔，递到老爷子手边。

云黍目光凛冽，“你这是大逆不道！”他哗啦一声把文件横扫在地，“这份文件签完，我云黍半生心血就都给了你，你母亲就是如此教你，把诡诈手段都用在我身上，原来你安的这份心！”

云璟燊笑而不答，半晌起身捡起文件，放回写字台上，“我的坏，本就是源自云家，父亲您忘了吗。”

他站在云黍面前，负着手，“父亲既然能抵押出去，怎会没想到将来就会有人上门收债，只想着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父亲从商许多年怎会不知，生意本就是有赔有赚。若是外人来要，恐怕不会像我这般体面。”

“你是逆子啊......”云黍用手指着他，一声声叱骂，“你为了个女人，要报复老子！”

云璟燊忽然沉了脸色，他踱回到沙发坐下，冷眼瞧着，“若我是悖逆的，岂会纵容云璟屹这些年兴风作浪，让他害得四姐嫁到新加坡去，父亲放心，我会从这里把老二老三的那份留出来，与其您留着终是心存妄念，不如该舍弃的都放下，在家安度晚年。”

云黍听到他连家产分割都交代了，分明要卸掉他的权势。

“你把父亲放在何处，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云璟燊冷哼，“你若是我父亲，又怎么会让苏文锦闹到帝都去，令我母亲颜面扫地，被迫出国，璟意结婚的事我同你商量过，你是怎么说的，女孩子家，初嫁从亲，是父母之命，一个靠发偏财起家的暴发户，你也当做良配，葬送了璟意一条命！”

他停下来，嗤笑着，“若论长幼尊卑，你作为父亲，能绑架儿媳妇，威胁儿子，这云家三世名门，竟然是个笑话！”

云黍瞪着眼，眼底红色蛛丝密布，绷着一口气，死咬着不松口。

云璟燊让李聿递药和水过来，云黍怒视，“你是要盼我死？！”

“我是担心父亲身体，”云璟燊再次把笔搁在他手里，云黍反抗，他就再塞进去，“老宅你住着，一应吃喝用度照旧，只是兄弟姊妹的事，您以后不要操心了。”

云璟燊再不想跟他消耗下去，转身要走，“父亲不用推辞了，真的是检察院登门查封，您的面子就真兜不住了。”

他走过来，拉起冰心的手，径直往外走，寂静的宅院，佣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云黍捏紧拳头，在身后一遍遍怒骂：“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休要再进我的门......”

冰心在腰间摩挲到他的手，握着他的指尖，酝酿了许久，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她无权评价这场纷争，因为从这吃人世界走过来的是云璟燊，不是她。

他们离开老宅，站在巍峨的门楣前，云璟燊说，“你先上车。”

冰心凝着他，他一笑，“别担心，我抽完烟就上去。”

冰心依言先上了车，隔着黯沉的车窗，看见他孑然独立在门楣下，那背影是萧索的。

这个季节，在外面站一会，汗湿透背部的衣料，他侧着头，右手夹着烟，一遍遍点火。

过往如烟云，浓得化不开，到今日也算求仁得仁。

他不是心狠之人，冰心知道，所以父亲的斥责怒骂焦灼着他的心，于情理中，他有愧。

他缓缓的吐着烟雾，那烟在阳光里，映着霞光，在空中消弭，这一家算是散了，他转身回来，眼睑是红的。

姜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递给他一瓶水，“对于老爷子，是件好事，你也别自责，富贵人生，不再瞎操心，便宜了他。”

姜也的恨不比云璟燊少，恨来恨去，把这笔账全算在云黍的头上。

云璟燊揶揄他，“算我给你报仇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姜也说，“他也就是你和璟意的父亲，不然这笔账没完。”

云璟燊看见车内担忧张望的冰心，拍拍姜也，“上车吧，日子还要往前看。”

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冰心，心领神会，扬声喊着，“弟妹你还有什么手段没用，教教我，我看你一个人顶十个糙汉。”

冰心隔着玻璃，听见姜也在调侃自己，降下车窗，“我听着不像好话呢。”

云璟燊已走到近前，他倾身下来，隔着门，热浪滚滚，冰心急着要开门，“外面热死了，你上来。”

云璟燊笑眯眯着逗她，“这老天爷是公平的。”

冰心狐疑地看他，忘了开车门，云璟燊轻啄在她唇上，“许我一个这样好的夫人。”

冰心嗔怪着笑，“你上不上来，不然我们先走了。”

“李聿在善后，你着急也没用。”

说着话，云璟燊拉开车门，弯腰坐进来，带着身上的热浪，倾身吻她，深沉有力，涅槃般炙热，她回吻他，像撞入他火焰的翎。

喘息间，他们对视，云璟燊一笑，“五哥这些丑事都让你看尽了。”

冰心环着他的腰，后背是潮湿的，“你还怕这些，外面传了那么多也未见你在意。”

“只是怕你知道，”云璟燊低声道，“总是要给你看些好的。”

“云璟燊，”她搂紧他轻声唤，“可惜我没能早几年认识你，”她仰起头，看他褐色的瞳仁，晶莹透亮，“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她心底有个回音，他如此温柔待她，是淋过雨的，总想着给别人撑把伞。

云璟燊笑着，温暖的指腹拂过她的眉眼，“寒寒，我们去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