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随云璟燊在港城停留了两日，竟然突发奇想要学直升机。

云璟燊忍俊不禁地捏着她的下颌，“车都不敢开的人，竟然要一步登天。”

她很是不服气，晃着他的胳膊，“那不一样，我想学的嘛。”

云璟燊有时也会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嗲声嗲气的撒娇，闹得哭笑不得。

他就真找了个经验老道的机长陪着她，临上飞机前特别做了身体检查，“你不要是晕高的，自己都不知道。”

冰心极度兴奋，“你去忙吧，我自己就行。”

然后兴高采烈地更换飞行制服，跟机长上了顶楼的停机坪。

云璟燊望着姑娘潇洒的背影，心里还有些泛酸，难得她喜欢，叮嘱了机长几句，就放任他们去了。

其实像冰心这样毫无经验的，又没有理论基础，机长是不会允许她实操的，只是在机舱内讲解了操作台。

大概是因为冰心是航天分系统操作员，两者间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些技术指令到她这里反而格外简单。

机长都禁不住赞叹，“我很少见到你这么聪明的姑娘。”

“是吗，我们单位的同事差不多都如此，甚至要同时调控的设备比你这个复杂得多。”冰心这话的自豪感是发自内心的。

“Really?”查尔斯惊讶着质疑。

也就是这时候，两个人坐在机舱内，饶有兴致地聊天，准备着试飞工作。

忽然机舱贸然闯进4个男人，一进来就强硬限制机长行动。

“少夫人别害怕，”为首的男人低声说，“老爷想请您过去坐一坐。”

冰心才缓过神，背脊僵直，冷静着整理思绪，“你们是云黍的人？”

男人颔首，冰心试探着问：“如果我不去呢。”

“老爷交代，可以采取非常手段带您回去。”

冰心转头审视直升机下面候着的另外几个人，就知道此行无法避免，她趁乱里向查尔斯递了眼色。

“你们放了查尔斯，他毕竟只是个飞行员。”

“可以。”话音落手刀劈晕了查尔斯，冰心皱着眉，对方却一点不客气，“夫人需要走了，不然我们就弄晕你，像他这样抬回去。”

冰心咬着牙，冷眼看他，实在不是充硬骨头的时机，顺从地跟他们离开。

冰心被蒙着头，车子开了很久，起起伏伏，像是穿过了很多隧道。

等到车子停下，头上的黑纱卸了，刺眼的强光扎得人睁不开眼。

眼前是大片的果园，她被推搡着送进院子，显然云黍恭候多时，哪里像重病的样子。

“沈小姐又见面了，”云黍端坐在栗色沙发里，腰背挺直，鬓角像沾了糖霜的面包，这么看云璟燊倒是有一点跟他父亲很像，仪态端庄。

冰心也不客气，在他对面落座，“这样的方式，即使是长辈也很不礼貌。”

云黍挥挥手，所有保镖都退下去，只余下一个心腹，“我们这种家庭，礼仪仁孝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没财富没社会地位，还谈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包括山盟海誓，地久天长。”

老爷子的话意有所指，冰心冷冷旁观着，反而没有事情突发时的恐慌，在心底打着算盘。

这时候，云黍的近身人拿着手机凑过来，老爷子扫了眼号码，勾唇冷笑着，“消息倒是挺快的。”

他故意把电话开成外放，“璟燊，打电话做什么？”

“父亲这是明知故问，”冰心听见他的声音，阴冷冷地，染着霜，“谈条件吧。”云璟燊开门见山。

云黍这些年早已体会过云璟燊的手段，一个小儿子，他虽屡屡受制，却也有洋洋得意的时候，想把这一切都归于是他自己，是他云黍教得好，是云家的基因好。

“资金给我，你和你的朋友，不准干预港股市场。”

这是把他的路堵死了，只要他不进入大盘，哈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

冰心静静听着，冷冰冰地看云黍，这世上的父母子女真是千奇百样，云家这一种连演给外人看都嫌麻烦。

电话里，云璟燊甚至都没有迟疑，“好，我同意，我有个要求。”

云黍夹着雪茄，同冰心的目光对峙，轻蔑地笑，“你还跟父亲谈条件。”

云璟燊服软着叹气，“风头你占尽，还不允许我耍耍脾气。”

云黍桀桀地笑，阴恻恻地，“你这才有个当儿子的样子，要知道这家里永远是谁当家，没有个尊卑......”他嘀咕着咒骂。

“把电话给她。”云璟燊不接他的话，只沉声要求。

云黍抬手，把手机递出去，用眼神瞟冰心，“让你接。”

冰心起身接过手机时，老爷子捏着电话不松手，警告，“不用耍心机。”

冰心不理他，夺过手机走到窗边，落日不再炽烈，斜斜地照进落地窗，墙壁上的金色人物雕塑，泛着油亮的光泽。

云璟燊在电话里问：“害怕了吗？”

冰心摇头：“没有，你不要担心。”

云璟燊轻叹，电话里传来他嘬烟的摩擦音，“寒寒，你信我吗？”

此刻的阳光像洒落的金子，在红棕色的地板上，映出婆娑树影。

“五哥，你做吧，任何决定我都不后悔。”

云璟燊隐忍着，柔声道：“别胡思乱想，等着我，等我去接你。”

电话被云黍从她身后夺去，随即挂断。

冰心漠然望着云黍，他同冰心并肩站在阳光里，片刻沉默。

老爷子不禁得意地笑，感叹着，“爱情这东西，向来都是奢侈品，所以他想把你接走，势必要花大价钱。”

冰心侧头凝着他，“原来在您看来，儿子也是商品，不对！准确讲是筹码。”

他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浓郁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散。

冰心皱着眉，云黍眯着眼，“难道璟燊不抽烟，他应该最喜欢这个。”

这个沉暮之年的老人，还不如窗外的夕阳有颜色，却总想着把自己的地位夯实在所有人心里。

他用食指弹了弹两指间的雪茄，冰心淡笑，“他几乎不在我面前吸烟。”

老爷子讥笑着，“各种传言都说我这小儿子对你很上心，我当时还不信，眼下看确有其事。”

他转身慢悠悠地往沙发走去，坐回去，“可惜商人不该有感情，你说的没错，云家的每个人都是支撑家族的梁，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为先，你以为的世家大族是什么，只是吓人名声？！你的情况我调查过，家世一般，个人成就现在不可估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只不过要我选，绝不会选你做云家儿媳。”

冰心回转身，阳光沐浴在她背上，她笑了，云黍逆着光，只感觉那笑太晃眼，“您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他那样的儿子。”

他讥诮着冷哼，“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尊敬长辈的？”

他叠着双腿翘起一只脚，“璟燊和我流着一样的血，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一样，就以为他喜欢你几天，你就认为我们本质上不同？沈小姐，云五的手段从来算不得光明磊落，你以为他挣的钱都是怎么来的，像你一样，挣工资吗？！笑话！”

他声音嗄哑，“他能给亲兄弟送上断头台，能跟父亲谈条件，你以为他跟别的商人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