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哭包
李聿钳着姚氏的腕子,捏得姚氏连声嗳呦,李聿讥诮地说:“阿姨,您看多不体面,要不咱们找个体面的地方好好聊聊。”
“都散了吧,你看我阿姨让大伙瞧得都难为情了。”李聿油腔滑调地召唤众人,看热闹的本来就怕事,一看惹来了硬茬,哗啦全都散了。
李聿一个人揽着姚氏两姐妹,哂笑:“二位阿姨,不然陪外甥从楼梯走下去。”
姚氏初见云璟燊带着贴身保镖,那矜贵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瞧云璟燊对冰心的暧昧态度,脑子打起坏主意。
这娘三人还不知道楼梯间有监控死角,唯唯诺诺跟着李聿下了楼。
云璟燊是真的慌了,印象里冰心从来没哭过,学校打架进派出所那次,这姑娘还能安抚韩司瑶,最不体面的那回也就只是红了眼眶。
而此刻她眼里的泪水冲下来,连成了线,全数浸在他的肩上,只听见她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人哭得久了透不过气,像被东西咽住喉咙,开始一口一口地大喘气。
云璟燊把人脸扳过来,忙给她顺气,却看见冰心一张脸憋胀彤红,眼睛里汪满水。
他柔声哄着:“可不能哭了,一会哭出病来了。”
哪曾想,越哄越失控,电梯间里来往的行人,看见一个玉树临风的淸贵男人,抱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臆测的目光千奇百怪。
他就抽出裤袋里的白绢帕子,一遍遍给她抹眼泪,冰心杵在那,看着云淡风轻的先生,让自己闹得手足无措的说:“小姑奶奶,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冰心也不知什么时候双手环着他的腰,听他央着哄着,熨帖的西服马甲,被自己哭得洇湿了大片,可是仍旧耐着性子给自己擦眼泪。
她撇撇嘴,鼻子囔囔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五哥,他们都欺负我......”
像受尽委屈和家长告状的孩子。
然后泪珠子滚滚而下,云璟燊搂着她在耳边呢喃,像情人的低语:“我这不是来了,来给丫头做主来了。”
是啊,最难堪的自己,都被他看尽了,从相识到现在......
她抿着唇,在他的肩上侧头,嗅着淡雅竹香,哽咽着说:“我这个人,只会给你惹麻烦。”
云璟燊就知道,她这要强的性子,怕是这会儿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自己。
用手指摸摸她的脸,替她抹掉最后两行泪:“有我在,你还怕什么惹麻烦。”
她就那样短暂止住了哭声,听云璟燊温情地安慰她,老人病了咱们就想办法治,没人照顾五哥就给你找专业的护理,你家里那几个人,有邱律师解决就够了,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他说的信誓旦旦,有条不紊,冰心在他的脖颈里蹭了蹭,积蓄的眼泪又涌出来。
云璟燊弓着食指给她抹,笑着说:“怎么又哭了,哪里不满意,咱们再商量。”
对着她,却是给足了耐心。
冰心像个小孩子,抽泣着,她抱紧面前的人,贴在他的胸膛上,这几日里每次忆起这个人,只感觉两人是云泥之别,而此刻,她却顾不得许多,纵着自己彻底去依赖他。
听他一遍遍重复着,不哭喽,再哭眼睛肿了,而冰心很清楚,她这次哭是为了什么。
九月的沪市依旧是潮热的,艳阳高照,暑热更胜帝都。
云璟燊陪着冰心回了病房,看她细致地给老人擦手擦脸,倒尿袋。
她穿着短裤背心,光溜溜的两条长腿,中间偶尔露出一窄条白皙的腰。
云璟燊摸了把冰凉凉的奶酪般的肉,很认真的问:“你这样不冷吗?我也没带外套。”
本来轻佻的动作他却一脸诚恳,冰心羞赧着摇头,她现在心里跟着了火一样,血都是沸腾的,哪还知道冷,何况这样照顾老人方便些。
盖上衣服往行军床上一躺,直接就能睡。
云璟燊听她像讲笑话,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临床的大哥大嫂好几天了,才看见这家来了人,又是这么个长相气质出类拔萃的人物,都为冰心高兴。
“沈姑娘,这是你家里人?”
冰心刻意着躲避这个话题,再没有当初在宴席上讨要身份的骄纵。
她被这个家闹得,自卑到连个男朋友都不敢承认。
云璟燊上前,把她揽在肩下,修身的马甲衬衫,被她磋磨得褶皱,他风光霁月地说,这是我女朋友,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她。
大嫂热情地说:“那都不算什么,只是这丫头真的孝顺,自己守在这,我们让她雇个人,她还不放心。”
冰心是真的不放心,因为老人不能说话,她不敢交给外人,可是家里人又好到哪去,想起这些心都是哇凉的。
可是她这个瓷娃娃,自己贫血住院还没好透,又没日夜地守着一个重病老人,现在更是一张珍珠白瓷的脸,变成一块青色的玉。
最终李聿给老人找了一个可靠的护工,临床的大哥拍胸脯保证:“沈姑娘,你放心回去休息吧,这边有任何事我们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就这样,冰心再次踏进热烈的阳光里,炙烤着冰凉的皮肤。
她弯着手背,遮住眼前的光,眼睛肿的疼,阳光更像刀子般割着眼睛。
云璟燊就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笑她,“这回知道哭完的后果了。”
他就从身后拥着她,上了一辆当地牌照的凯雷德。
冰心在车上,又见到李聿和邱特助,邱月白转过身,恭谨地问候:“沈小姐。”
云璟燊就开口戏耍:“沈小姐要改名字了,以后叫哭包喽。”
邱月白难为情地说:“先生您尽取笑。”
冰心甘愿听他调侃,侧着头望向窗外,繁华冷漠的钢铁城市,此刻也富有柔情。
车子驶入复兴路,途径思南公馆,拐进了一个私人的花园洋房。
冰心被安排到楼上,洗了个热水澡,穿了一件云璟燊的睡袍,坐在床边望向院子里园丁在修剪绿篱,电动绿篱机发出嗡嗡声,像小时候榕树上的蝉鸣,连成了线。
她坐着看了一会,推开房门寻到一楼的书房,云璟燊的房门半掩着,空气里弥漫着烟草香。
冰心听见云璟燊慢条斯理的给李聿安排事情,包括她舅舅那一家,用了一些不太得体的手段,她早就知道,云先生从不只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谦谦君子,若不是对着她,他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恐怕只有对手才知道。
她站在门外,一缕影子映在门内,屋里的谈话声静下来,李聿笑着开门:“沈小姐,先生正找你呢,你就来了。”
李聿就乖觉地闪出门去,顺手把门带上。
冰心挪着步走到云璟燊面前,马甲不知何时被他扔在一边,衬衫领口扯开几个扣子,他问:“怎么了,白天睡不着?”
她手指刮着半掌厚的紫檀桌面,垂着眸摇摇头,云璟燊看她那乖巧的样子,笑了,把人揽着腰坐在一侧腿上。
“来吧,咱们算算账。”
冰心圆睁着杏眼,不明所以地看他,却只见他严肃的表情,不像平日里深情逗弄她的样子。
她忐忑不安的,想不通他要和自己算哪笔账,目光从他挺拔的鼻峰移开。
“我没带衣服,你能不能让人帮我买套换洗衣服来。”
她试着岔开话题,可面前一向好脾气的云璟燊沉着眸,盯着她看,全不买账。
看得冰心垂着头再不敢吭声。
而这个低垂的角度,却能看见他领口里,胸膛上白皙的肌肉轮廓,她只能又挪了挪视线。
云璟燊白玉般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脸抬起来看着自己:“年龄不大,主意倒大。”
她垂着眼睑,主意再大,这会儿也没了盘算。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事要说,不是让人猜的。”
冰心捻着指尖,“都是些破烂事,不关你的事。”
云璟燊呵一声,把人抱起来跨坐在两腿上,如此两个人面对着面,再无处可躲。
“寒寒,你这是要跟我分家过日子,你当五哥是没脾气的。”
冰心撩起眼睑,觑眼前冷峻的人,这人若不是温情对你,只要一分威严,足够你胆寒。
她鼻子一酸,眼底红晕氤氲,“你这么耀眼的人,为什么要粘上我这样的人。”
云璟燊挑唇:“你是哪样的人,我云璟燊看上的人,谁能说出一个不好!”
冰心和舅舅一家那样的泼皮斗了好多天,也未曾掉一滴眼泪,偏偏今日不知怎么了,听他说话,也没有疾言厉色,就是受不得委屈,泪珠子大颗大颗的,不受控的往外涌。
他见状柔了声线:“这怎么又哭了,我也没说什么,这可真是要改名字了。”
说着把人揽进怀里,姑娘软的像只猫咪,蜷缩在他怀里,一双纤细的胳膊,攀住他的脖颈,小声地说:“对不起。”
云璟燊食指点着她的嘴唇,第一次给她承诺:“你记住,这天下就没什么事我不能给你托底,若是有我办不到的事,我也能给你留条退路,保你周全。”
冰心嗫嚅:“嗯,我知道了。”
她抬眼去看他,眼底一汪水,他刮着她的鼻子问:“哭够了吗?”
这个傻姑娘竟从来没有怀疑过,云璟燊对她家里的事如此了解。
只是僵硬着点点头,云璟燊恢复了缱绻语调:“哭够了让我尝尝是什么滋味。”
然后就搂她入怀,深情去含她的唇,那样迁就她缠绵的吻了一会,他侧过头,唇珠蹭着她的耳廓:“你去睡会吧,我忙完了就来陪你。”
还没有评论哦,快来首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