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故人归
飞机冲向万里云霄,平稳航行在云层上端。
优雅的空乘给冰心递来温热的毛巾,“沈小姐,先生有样东西嘱咐留给你。”
冰心泪眼婆娑凝望着空乘小姐,只看见她又递给冰心一个皮质的文件袋。
空乘婉转的声音,传达心意:“先生说,要您切莫推辞,这是他的心意。”
冰心好似才从分离中还了魂,眼里豪华机舱的景象开始清晰。
她忙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看个究竟。
那是沪市陕西路古董洋房的房产证明,和以冰心名义购买的巨额基金。
繁琐的手续证明,冰心只匆匆扫过,就发现了最下面压着一封信。
展开的信纸上,清秀字迹,力透纸背。
冰心努力克制喘息,手指捏着信纸,水痕洇湿了纸张:
五哥还是个俗人,思来想去还是要给寒寒留些东西才放心,丫头永远不要为钱的事发愁,只管往前走,我若在,你便无所惧,若我不在,也便无人能让你生出忧惧,此生情义,璟燊铭记五内,愿丫头直上青云,宏图志成!
此刻,冰心早已泣不成声,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一曲和旋,她的心终是留在了万米高空,神魂分离,过往如影,冲散一切坚强。
她摩挲着房产证上签订的日期,早在年初他就在为她盘算一切退路,她仍然记得,云璟燊承诺给她,若是他也解不开的难题,他一定会留退路给她。
她忽然想起初次在医院,云璟燊在病房里笑着问她为何要选择航天工程。
那时她年少志气,豪言壮语跟他说要报效国家,原来他都记得。
那个好看的男人,清冷隽永,在夕阳的余晖里,跟她说:“跟书廷一样称呼我五哥吧。”
那些克制的泪,再也止不住,她捂着嘴,望窗外高远的蓝天。
而她爱的那个人,在背道而驰的距离里,越来越远......
回到帝都的冰心只在家里暂时休息一天,就叩响了徐孟主任的办公室。
那天的徐孟见到多日未见的冰心,姑娘清减许多,目光愈加坚定。
“主任,我考虑好了,请您准许我加入三期项目,三年工程。”
项目组里,冰心是为数不多的女生,徐孟甚至都没有过多过问她因何改变决定。
因为徐孟从冰心的身上,看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2013年的中国,人们开始切身体会到环境污染的危害,治理雾霾被提上议案,反腐扫黑成为时政的主流风向,沪市建立了自由贸易区。
国家愈加昌盛,更多的90后年轻一代加入到航天事业,那些曾经男子一片天的局面被扭转,可是无论哪一代人,他们都有以身报国的滚烫热血。
这一年,再不是明末柳如是的年代,“若是男儿身,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秋瑾的话这般说: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
3年后……
2016年2月,甘肃的戈壁,肃杀的冷,夜晚尤甚。
“启明”三期项目组的所有航天人员,这一夜都未能就寝,奔赴在一线,只等待最后的发射时刻。
冰心作为分系统的女指挥员,在毫无温控设备的野外,搓着手重复检查设备调试。
沙漠的冷,一点不比北方的冬天逊色,甚至因为早晚温差大,更让人不适。
而她们的项目,超期完成任务,今夜的就是整体组网的最后一颗卫星。
佟风是装备保障员,只等着发射结束,第一时间返回基地复查隐患,俗称“敢死队”。
他在对讲机里喊话:“冰心,你那边准备怎么样了。”
对讲机里就传来别的频段的哄笑:“那是沈工,你还叫得亲切。”
冰心风轻云淡地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上级指令。”
佟风懒得理组里起哄的同事:“测控!测控呢!”
“完毕!”
“塔勤!”
“完毕!”
......
“所有人员撤离发射塔,回归各自位置。”
电视台采访人员蜂拥在基地发射指挥室外,全国直播。
冰心早已习惯了这种时刻,这次唯一的不同,她作为全国第一个分系统的女性指挥员,可能会成为媒体的焦点。
戈壁的天广袤深邃,火箭升天的一刻,烈焰划破寂静,焰尾在天空留下绚烂的痕迹,震耳轰鸣似龙吟虎啸。
整体项目组人员在各自岗位欢呼雀跃,新闻直播着涂绘五星红旗的火箭奔月而去。
徐孟作为项目总指挥,热泪盈眶,三年里全组人员舍弃小家,没日夜地捱到今日。
邵杰抱着臂站在一旁,同冰心说:“20年工程,到今日算是真正画上圆满句号。”
冰心清冷地笑:“这是开始吧,一个全新的开始。”
从中国决定研发自己的导航卫星,历经千辛,无数的技术人员和爱国资助者,在技术封锁和国际上列强的步步紧逼中,屡克险阻。
三系统的完成,代表着中国在军事上的绝对制空权,有力地反击了美的寻衅打压。
而从这一年起,智能导航,云信息,深入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
项目的小师妹欢呼着抱住冰心:“师姐,我是不是可以放假了!”
冰心无语望着刚毕业半年的王月,“这么想放假还来基地干嘛。”
王月没心没肺的嘟囔:“造梦和偷懒也不矛盾嘛!”
这时一个人唤冰心:“沈工,主任让你去接受采访。”
随后加了句:“采访完毕就到基地食堂开庆功宴。”
王月更加开心挽着冰心的胳膊:“师姐,我能不能跟你蹭个镜头。”
“好好好......”
等冰心和王月接受完采访,回到基地食堂的时候,领导们的讲话都结束了。
冰心凑到指控员这桌,王月撇下她们同组的伙伴,非要和冰心挤在一处。
桌上几个老工程师聊着。
“这一晃又65天没回家了。”
“可不是,这次在马兰,手机信号又不好,跟家里通话也不方便。”
“沈工,这次放假你准备回哪里。”
冰心说:“我得先回帝都,我有个大学同学,嚷着见面好久了。”
王月好奇打听:“师姐,你跟大学同学还有联系呢,我们忙的,好多同学都没时间联系。”
桌上众人无奈调侃:“还同学,我连老婆都忘了长什么样。”
大家就跟着轰笑。
一个指挥员问:“小月,你跟沈工一个学校的?”
王月自豪答:“当然啦,沈工是我师姐啦,对了,师姐知不知道,咱们学校有个变态院长,当年还是我爸爸那个派出所受理的案件,听说他猥亵女学生,好多研院的女学生都受过他的骚扰。”
桌上的同事义愤填膺地骂:“为人师表的干这种缺德事!”
冰心垂首慢慢咀嚼,只轻声“嗯”。
王月像只麻雀,叽叽喳喳看不出脸色:“我爸说,当初那人特别可恨,欺负他手下的女研究生,被人家男朋友打的鼻青脸肿,才送来投案。”
冰心霍然抬头,凝视王月,“你说什么?”
“师姐你没听说吗,那个人渣投案自首的时候,一直嚷着有人要杀他,人都吓破胆了,我爸说当时他检查过,伤得挺重的,但伤势不致命,这种败类谁会可怜,派出所一致不理会,就当没看见,所以人渣进看守所的时候,一身伤都没好利索,应该吃了很多苦头。”
此刻的基地食堂,人声鼎沸,冰心耳朵里嗡鸣着,只感觉心被大力的揪着,她不可控地想起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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