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冰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人虽然仰躺在病床上，一只脚却像踩在美丽的悬崖边，心没来由砰砰的乱跳。

云璟燊唇角翘着：“哦？那之前算什么，你们小姑娘这么新潮，嘴都亲了，才想着确定关系。”

冰心仰着头，看见云璟燊眯着眉眼觑她，褐色的瞳仁蕴满笑。

她臊得眼梢粉霞，假装阖眼：“那是因为你，我当初问过你了，你也没有明确答复我。”

云璟燊轻笑：“你要我一把年纪了还像毛头小子一样死缠烂打追姑娘吗，你是喜欢这样的吗？那五哥还真得学学。”

冰心被说得耳朵染了红晕，此刻头发被云璟燊冲洗干净，他不紧不慢用毛巾擦干水，忽然倾身凑上来，嘴唇贴蹭过冰心的额头：“不然你给我列个任务栏，我照着做是不是能周到些？”

云璟燊只感觉逗这姑娘格外开心，像露水打湿了白色山茶花，娇滴滴地甚是怡人。

冰心如煮熟的螃蟹，里外红彤彤的，不自觉地翻身坐起来，未留意扯了头发一声“嘶”。

云璟燊赶忙松了手，湿漉漉的头发顺在身后，洇湿了一大片衣物。

他说：“别闹，扯疼了吗？衣服也弄湿了，好歹也是个工程师，还这么胡闹。”

她才把头发捋到一侧，小声嘀咕：“我还不是工程师呢。”

云璟燊索性坐在床沿，腿太长，又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裤，板正的布料，靠内侧的腿弯着格外不舒服，云璟燊干脆伸长了搭在床沿上，帮她把发梢擦干，冰心望着那条腿，咽了口水，这得天独厚的身材比例，她窘着：“我还是自己来吧。”

“没事，让五哥伺候你一回。”

他笑着调侃：“只是这人年龄大了些，不如年轻小伙子耐看，只能被人偷偷瞄着看。”

冰心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轻咳起来，这话分明是发现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狡辩：“你说的什么话，谁说过你岁数大，你看着跟我们同学差不多年纪。”冰心惶惶的，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吃醋那阵，没少暗骂他是老男人脸皮厚，只感觉这脸越来越烧得慌。

“哦？我怎么记得有人当初一口一个先生，叫得我有一阵都怀疑，我们是不是差了辈分。”

云璟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而此刻，李聿在门外就真的唤了声：“先生！”

云璟燊笑着应：“什么事？”

李聿推门进来，垂着眸：“先生，奚董找您，在门外等了一会了。”

这还是李聿让奚书廷在外面候了半晌，掐着时间敲门打扰屋里二位。

云璟燊把潮湿的毛巾塞在冰心手里，长腿就势起身，叮嘱她：“等我回来吹一下，不然睡觉会头疼。”

李聿低垂着头，只感觉先生这阵子和从前大不一样，柔和得有真实感。

云璟燊出门前把李聿留下：“你陪沈小姐说说话。”

李聿诚惶诚恐地站在病床尾，他实在不是个拘束的人，只是先生的人，不同以往的过客，他也在斟酌着说话方式。

冰心开口：“李特助，你听过傅文婧吗？”

李聿眼皮一跳，这是要兴师问罪，他含糊其辞：“我不太了解，沈小姐是听说什么了吗？”

冰心也料到他不肯和自己交底，佯作叹息：“我只是听说，先生和傅家有门亲事。”

李聿蹙眉：“哪有的事，先生从来没承认过这门亲事。”

冰心低落地应：“哦......”

李聿只感觉这事如若不交代清楚，又要给先生惹来麻烦，他忆起前阶段两个人莫名冷战，云先生从不会无故发脾气，只是整日里兴致都不高，情绪恹恹的。

他不是邱月白那种一板一眼的君子模样，私下里跳脱不羁，干脆坐在了病床尾的沙发上，简单地描述了云璟燊所谓的青梅竹马。

李聿讲，青梅竹马算不上，最多应该算发小，因为先生和傅文勋是发小，听闻小时候经常玩在一处，傅家公子就会带上他妹妹，一来二去两家人就传出话，云家五公子和傅家二妹妹倒是蛮合适的一对。

“其实先生只是把傅小姐看作小妹妹，傅小姐是个不谙世事的闺门小姐，我一直认为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因为，用云璟燊的话说，灵魂不能共枕，终将形同陌路。

李聿讲完，瞄了眼二层隔间外的病房门，偷偷抹了把冷汗。

李聿跟着云璟燊好多年，云璟燊是从美国的黑拳市场把李聿救下来的，他早就把自己看作云璟燊的一部分，没人比他更了解先生。

那天沈冰心受了委屈，却依旧在公交站挺身而出，为女同胞打抱不平，后来不惜个人名声，也要检举张桂堂的恶劣行迹，再到那夜，设备检测失败，第一时间冲出去赶回岗位，坚持7个大夜抢修在一线，他的这位先生恐怕早就把这位沈小姐放在眼前，留在心上了。

好一会，奚书廷跟着云璟燊进了病房。

一扫那日的阴霾气，奚书廷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做派，轻啧一声：“沈小姐，你这一倒，向邕可是被骂得惨喽，你说你如此拼干嘛，姑娘家家的就应该使唤你部门里的男人干活嘛，我又不好单独给你多开一份工资！”

云璟燊斜睖他一眼，笑骂：“你甭理他，当初不知道是谁，听到故障报警，人臊眉耷眼的，像个斗败公鸡。”

奚书廷满不在乎，又开始玩弄他那个金色的打火机：“五哥，你这就没劲了，每次我和小嫂嫂说话，你都挡着，弄得兄弟很没面子。”

冰心被他忽然唤作嫂嫂，还有点不适应，莞尔一笑：“奚董，你要是多给我开份工资我也没意见。”

“小嫂嫂，五哥这么大的老板，还缺你钱花吗？”

此刻，云璟燊把吹风接在电源上，依然搭坐在床沿边，“我什么时候给寒寒花过钱，你该给人家的奖金一分不能少。”

奚书廷听了这话心下一滞，云先生在生意场上向来锱铢必较，而偏偏艳名里却是个豪掷千金的主，今儿对这位沈小姐反而怠慢了？

云璟燊很自然地当着奚书廷，给冰心吹头发，冰心倒扭捏起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璟燊拨掉她纠结的手，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

奚书廷倒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口打趣：“好好好！五哥！工资我发，恩爱你们秀，合着我就是那个冤大头呗！不带你这么刺激人的，李聿你说是不是。”

李聿从二人进屋，又规规矩矩站在了一侧，听奚书廷的话也不答，挑眉、撇嘴、嗤笑。

云璟燊说：“你说这种话不用带上李聿，你的红粉知己还少嘛！”

“我不同你说，我跟我小嫂子说，嫂子，你不知道，五哥当年的风流韵事才叫做佳话，你看你想不想听......”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聿架住脖子，奚书廷怪叫：“李聿，你放开我，你欺负我打不过你！”

李聿拎着奚书廷的脖领子，回头恭敬地说：“先生，我们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然后也不由分说，像拎小鸡一样把奚书廷拖出了病房，隐隐可闻奚书廷的咆哮声。

冰心才反应出李聿的话：“咦？你不回去吗？你在医院怎么休息？”

屋子里的人都走了，电视早被关掉，吹风机也被云璟燊拔掉。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现在他才彻底眼里只见她，微笑着，上下把她打量。

冰心见他又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忐忑：“是没洗干净吗？”

此刻的姑娘，长发微潮，顺滑地披散着，因为贫血，皮肤白得冷幽幽的，只是这双眼睛，含着情，像出水的琉璃，此刻未施粉黛，人干干净净，性子也是清清爽爽，被云璟燊瞧得久了，两颊渐渐妆点了粉霞。

云璟燊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下颌扬了扬：“这不是有床吗？”

冰心瞠目：“啊？你要跟我挤一张床啊！”

这姑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床你一条腿就快躺全了，人要怎么睡，却丝毫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睡一张床有何不妥。

云璟燊瞧她那傻样子，会心的笑了。

病房外忽然传来护士路过的说话声，隐隐听见一个人说：“看新闻了吗，今天‘启明’二号正式启动了。”

“是呢，咱们也不懂，国家发射这种卫星是做什么用的。”

“我老公没事就研究一些，据说这种组网卫星，可以有效达到精准地面定位，以后军事发展上会有质的飞跃。”

“最近钓鱼岛闹得很凶，也不知道跟这个有关吗。”

“多少有些关系吧，不过那种国家就不要提了，晦气。”

......

冰心笑了，看来很多人虽然不懂，但是山河强盛是华夏儿女的统一愿望。

冰心说：“五哥，我们偷偷溜出去吧，我不想住院。”

云璟燊笑得更深了：“你想去哪？”

“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病房里的白炽灯在李聿进来的时候就被打开了，白烈烈的床单和墙面，女孩子惨兮兮的白瓷面孔，真不是个适宜出院的时候。

可是她的目光执拗，定定的望着他，让巧言令色的云璟燊也犹豫了，他这些年从商一贯自己拿主意，此刻反常地试问：“那，带你回我家？”

这种邀请再次被提出来，没了当初的轻佻和暧昧，此刻的云璟燊眸色幽晦，很郑重地问她，看见冰心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