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迎完财神之后，余启大包小包的来到了林心语家的高档小区，木色大门上贴着红彤彤的对联，他把门敲得乓乓直响。

“小姑小姑父！新年快乐！”

喜气洋洋的声音传遍整个走廊。

余书圆笑着把人迎进来，嘴边唠叨着“怎么又这那么多东西”，正准备关门，突然发现余启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余书圆微微一怔。

对上那双似曾相识的幽黑眼眸，随即又惊又喜。

“陈诉？！是陈诉吧，你也来了！”

陈诉含笑点头，把手里提的燕窝和西洋参礼盒递到余书圆手上。

“余阿姨，好久不见。”

真的是太久没见了，余书圆将陈诉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陈诉高了，比余启还高小半个头，也瘦了，眉眼间沉静内敛，没有半分从前那个稚嫩少年的样子，看起来比她的调皮侄子要沉稳得多。

“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你了，陈诉，走在街上恐怕我都认不出来了。”

陈诉温和道，“今天本来是有工作的事情找余启，所以才跟着他过来，正好给阿姨和叔叔拜年，不打扰吧？”

林穆远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一盘青翠欲滴的葡萄。

高兴的说，“怎么会打扰，余启这小子酒量太差了，正好你来陪叔叔喝两杯！”

余启不服气道，“小姑父，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一屋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林穆远给陈诉斟茶，拉他在藤椅上落座，知道他也做生意，便和他探讨起了最近猛涨的几只新股票。

余启从来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塞了一嘴的葡萄，在屋内环顾一圈，“小姑，米米哪儿去了？”

余书圆恨铁不成钢，“还睡着呢，这懒丫头，我叫她去！”

说着就砸开了林心语紧闭的卧室门。

“米米！几点了，都快中午了！”

“妈，能不能别吵我睡觉……”

“赶紧起来，你哥哥来了！”

“…………”

林心语烦躁得把被子蒙在头上。

昨晚她和宿舍的姐妹联机打游戏，被虐得死去活来，连跪好几把，结果一不留神就玩到了凌晨。

好不容易才睡了几个小时，早上又被震天响的鞭炮声吵醒。

结果回笼觉刚眯着，余启这个活爹又来了。

真是没有一刻安生的。

直到余书圆过来上手扯她，林心语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翻身起来，踢踏着拖鞋，不满的走向客厅。

手上缠了个波点发圈，林心语一边扎头发一边抱怨。

“余启来了就来了呗，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啊，还得本公主亲自迎接？”

一大早就战斗力十足，小嘴叭叭的牙尖嘴利，准备和余启狠狠斗一番嘴。

结果下一秒就和茶台旁边坐着的陈诉四目相接。

陈诉目光带着灼热，林心语愣在原地，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不是，陈诉为什么会在她家？也没人通知她一声啊？

她现在穿着在被窝里滚得皱皱巴巴的卡通睡衣，衣服上印满了可笑的小鸭子图案。

顶着三天没洗的一头乱发，没洗脸没刷牙，黑眼圈快掉到地上去了，整个人看起来像被炮轰过一样。

反观陈诉，身材轮廓流畅深邃，大衣整齐干净没有一丝褶皱，英俊又斯文的一张帅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心语。

跟他一比林心语看起来像刚从难民窟里逃出来的叫花子。

还能再社死一点吗？客厅陷入一瞬尴尬的沉默。

半晌后余启开口打破僵局，“大小姐，你都不早起迎财神，财神才不会眷顾你这种懒人。”

林心语扭头跑到林穆远身边坐下寻求庇护，亲昵的搂住老爸的胳膊。

谄媚道，“我才不怕，爸爸就是我的财神爷～”

林穆远假装嫌弃地推她一把，“赶紧洗漱去，像什么样。”

随即又对陈诉说，“陈诉，你别见怪啊，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在客人面前也这么没规矩。”

陈诉抿一口茶，“怎么会，小女孩在家都是这样。”

他还真就客气上了。

林心语把头绕到林穆远背后，拱拱鼻子，对着对面的陈诉捏紧拳头，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

小姑娘静了音，用口型警告他：“别乱说话。”

她这样子让陈诉立刻联想到了私人领地被侵占从而奋起反抗的小动物。

小猫小狗或是小兔子之类的，总归是体型很小的动物。

可爱且弱小，毫无半点威慑力，从人类的角度看起来只是在卖萌而已。

陈诉也用口型回她，“OK。”

林心语梳洗完换了身衣服，发现客厅只剩陈诉一个人。

林穆远在帮厨，余启被打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饮料，余书圆在厨房呼唤林心语，“米米，带陈诉哥哥去你房间玩会吧！”

“哦……”

也对，总不能让客人去跑腿吧。

林心语扭头对陈诉抬抬下巴，“走呗。”

陈诉却摇头。

“不用了，就在客厅看会电视就行。”

他的潜意识里知道天底下所有的小姑娘都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卧室，要保持距离和礼貌，所以对林心语更是如此。

“成吧。”

林心语没在意，陪着陈诉在茶桌另一边坐下，顺手在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奶油味瓜子。

正午的阳光格外明媚，光束从阳台照进来，打在浅灰色的地砖上。

屋内装点着火红的中国结，液晶电视重播着热闹但乏味的春晚，陈诉和林心语中间隔张透明玻璃桌面，紫砂茶壶壶口冒着氤氲雾气。

陈诉眼神下睨，盯向林心语手腕。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华夫格家居服，袖口盖住手腕，嗑瓜子的时候手臂微抬，闪过半截玫瑰色的金属光泽。

看来她一直戴着自己送的手镯。

陈诉嘴角泛起弧度，突然心情很好，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时正巧电视里播到一个小品，他这淡淡一笑立刻被林心语捕捉到了，她以为陈诉是被这个无聊到爆的节目逗笑的。

相当震惊，“这好笑吗？？？”

陈诉轻咳一声掩饰，把笑容敛回做正经状。

“嗯，挺好笑的。”

看来陈诉也是没吃过啥好的，林心语用带着同情的眼神看他。

“那你笑点还挺低。”

“……”

说话间余启回来了，余书圆也端上了最后一个热菜，佛跳墙的金汤在砂锅里翻滚，汤汁浓郁，芳香扑鼻。一家人围在圆餐桌边坐下，五个水晶高脚杯盛满浅绿色的香槟，举杯共祝新年快乐。

是久违的，一家团聚的时刻。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令人心暖的场景了，陈诉眼里情绪翻滚，明暗不清。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因为陈诉的到来，林穆远回想起曾经对女儿的那一次久久不能忘怀的亏欠，心情变得感慨万分。

他端着杯子起身，身姿挺拔，带着十分的郑重和严肃。

“第一杯酒先敬我们林家的贵客，米米的救命恩人。陈诉，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说罢一饮而尽。

陈诉赶忙跟着站起来回敬，“叔叔，您言重了，我只是恰好路过帮了米米，算不上什么救命恩人。”

他也喝光了杯里的酒，任由林穆远拉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感谢。

旧事重提，时光悠远，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被拉回了八年前的那个难忘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