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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谜团降临: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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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谜团降临:生与死

索莱伊告别安托瓦之后走出路灯的光区,他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融入黑暗,仿佛掉进了粘腻潮湿的沼泽。

在前方尽头,透过层层稠密的黑暗,索莱伊看见浅浅的白色。

他回转身,在远方,也有一点光。

除此之外,在他的前方与身后,都只有黑暗。

黑暗中是一阵微弱而孤独的风声,让索莱伊感觉到一阵寒冷。

他的耳朵被风吹得有些疼,大概已经被冻得通红,全城的街道被白日的阳光烘烤出潮湿的热气,索莱伊却很快活。

他大概升起了一点希望,一种逃离这种泥沼,奔赴新生活的希望。

直到在远处长长的黑暗通道里,他看到了弗图拉,和流动的苍白的光线。

弗图拉拉着一个男人的袖子,她低声说话,说得很快。

索莱伊的身旁盘旋着风,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闭嘴,行不行?”男人说。

她仍然在说。

男人却猛然推开她,他们四目相视,迟疑不决,接着男人把两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消失了。

突然间,一种沙哑深沉的声音却将弗图拉撕裂,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整条街便响起了激烈冲动的话语。

“帕卢,求求你,你知道我在对你说什么!帕卢,回来吧,我受不了了,我太痛苦了!”

于此同时,附近的灯光亮起。索莱伊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热情冲动的肉体,与那张痛苦不堪的脸。

她那火红色的头发,她粉红色凹陷的脸颊,她的神情完全变了,不像是她自己。

她仿佛正在忍受痛苦,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张开双臂,仿佛等待被打上烙印。

她张着嘴,仿佛站在矿井里,呼吸困难。

男人已经走了。

索莱伊站在后面,怕她突然倒在地上,怕弗图拉玫瑰般娇弱的身躯承受不了这异常的痛苦。

但她张着双臂凝然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石头,她发出轻微的呻吟,用手扼制住喉咙。

索莱伊觉得她不应该在这,她应该在明亮处,在温暖的街道,在人们中间,她会恢复她那神气以及纯净。

索莱伊走上前,接住闭目倒地的女人,把她带到酒馆。

索莱伊用头发挡住眼睛,离开了。

索莱伊很久都没再去酒馆,他像是故意躲避。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没过了很久,至少他在安托瓦那领来的全部巴沙木已经削完,他快要把安托瓦交给他的第一个雕刻完成。

反正在他完成的这一天他盯着地下室漏水的木板滴落下的凹槽,从一数到了七千八百零二,他还是拿起了第一个木偶,越过黑暗进了铁路之家酒馆。

索莱伊坐下,不敢抬头,他盯着桌上的木雕,那是支玫瑰。

隔壁酒桌上的男人穿着衬衣,衬衣袖子一直卷到肘弯以上,那男人没有眼睛,他的眼皮肿胀,只露出一点眼白。

他那件蓝布衬衣带着手臂与成双的手在挥动。

他们在打牌。

“嘿,这是你的王牌。”

“王牌,怎么回事?”

一个黑色的猪的背俯在牌桌上:“嘿嘿嘿!”

“怎么?——我要了!”

再度寂静,那个大黑猪里脊好像打腻了,他朝后仰,叫喊着:“弗图拉,换一支曲子吧,你知道的,就是那首歌。”

索莱伊心里微微一颤,几乎期待地要抬头张望。

但曲子没有改变。

大黑猪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人理会后又进入牌桌里。

索莱伊突然记起,在很久以前,也许是不久,反正不知什么时候,是在进入弗图拉的房间前呢,还是弗图拉的房间后,索莱伊也不知道,他现在有点眩晕,脑子更是模糊。

酒馆的空气浑浊粘腻,让他看到了弗图拉的光影。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弗图拉了。

索莱伊听见隔壁桌的声音,那声音说:“弗图拉死了,上吊在那条城里人住的街道。”

索莱伊的心猛然一跳,他更是眩晕了,他使出了很大力气才转过头,看到声音的主人是个老头。

老头的脸颊红红的,鼻尖上架着黑圈单片眼镜,他把纸牌藏在胸前,微笑:“好吧,到我了。”

他的牙齿烂了。

刚才的话没在牌桌里掀起什么风浪,死人是常有的事。

牌桌的一个蓄着黑胡须的人有着红色的手,占据着大半张脸的鼻孔呼吸着全酒馆大半的空气。

他好像把索莱伊的空气也给吸走了,索莱伊倒在地上。

他没闭上的眼睛看见黑白纸牌旋转着落在桌面上,然后几只戴着戒指的手拾起它们,指甲刮着桌布,带出白色的痕迹。

手在桌布上构成白色的斑点,显得鼓胀,像一条肥大的白蠕虫。

纸牌不停地落下,手也来来回回地动,灰尘扑扑。

唱片响起了,音乐在酒馆里拆散、压缩。

“Some of these days

You´ll miss me honey”

索莱伊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帮弗图拉守着门,看着大黑猪,蓄着胡子的男人,红脸膛的老人进出弗图拉的房间,弗图拉身着脏兮兮的红裙,松松垮垮地搭在胸间,她倚靠在门边,豆蔻的手指握着一把纸钞,随意点了几张送给索莱伊,就散落下红发合上了门。

索莱伊闭着眩晕的双眼,他躺在床上,再记不清了。

索莱伊从床上醒来,走在街道上,他快要学会一门技术了,只是他偶尔会看见弗图拉。

他看见弗图拉没再身着红裙,却一样美丽鲜活。

这天暴雨混杂在闷热的夏天里,索莱伊看到一个人,他像安托瓦一直不停雕刻的木偶,单薄的身体,黑色的头发。

他独自一人走在暴雨里,不声不响。

索莱伊看见他走进了一间教堂,消失在尽头。

他移开目光,离开了这条街。

林叶站在教堂里,混在各色的人群里,他们虔诚地听着高台上的神甫在布道。

神甫叫帕卢,弗图拉在林叶进来前告诉他的,弗图拉只想把结局进行下去,不想害任何人,林叶却觉得高台上的人有些可恶。

他中等身材,体形粗壮。

他靠在讲道台旁,肥大的双手紧紧抓住木栏杆。

他讲话掷地有声,充满激情,能够响彻远方。

面对信徒,他一字一句激情昂扬地说道:“我的兄弟们,你们在经历不幸,我的兄弟们,你们是自作自受。”

这在信徒中立即引起一阵骚动,但却好像只是为了吸引众人,与他要讲的主题无关。

他在讲完那句话后,诵读了一部分《圣经》原文,然后说道:“我们是罪恶之人,上帝降难,让肆意妄为和盲目无知的人臣服于他,有史以来一直如此。你们仔细想想吧,请跪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当最后一句说完时,全场鸦雀无声。暴雨敲打在玻璃窗上,教堂内愈发显得肃静。

神甫声音洪亮,有几名信徒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从座位上滑下,跪在祷告椅上。

其他人认为也要效仿,在一些椅子的嘎嘎声中,全场信徒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这时,帕卢重新直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愈发抑扬顿挫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们之所以会收到灾难,是因为反思的时刻到了。很久以来,这个世界便已是罪恶之地,很久以来,这个世界靠着上天的宽恕而存在。上帝一直以慈悲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但他已因为我们的罪恶等得不耐烦了,他把注视的目光挪到别处。失去了上帝的圣光,我们就将长期深陷黑暗之中!”

教堂有人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神甫稍稍停顿,然后以更加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据《黄金传说》中记载,在翁伯托国王时期,伦巴第地区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们身负罪恶,却以为只凭忏悔便可以有恃无恐。于是,一位善天使现身,命令一位手持长矛的恶天使敲打房屋。他在房屋上打多少下,屋里便会死多少人。”

帕卢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出两只短短的手臂,仿佛在指着飘摇的雨帘后面隐藏的什么东西似的。他大声说道:“我的兄弟们,我们身上就发生着伦巴第地区的死亡。可能就在此时,那位恶天使的手指着你们的大门,长矛在木板上砰砰作响。他在那里,不慌不忙,聚精会神,信心满满,因为他自己就是世界的秩序本身。你们要明白,他只要向你们一伸手,世上的任何力量,甚至是你们引以为傲的人类科学,都无法让你们剁掉灾难。最后你们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淋漓,一起被抛弃。”

说到这里,神甫更加绘声绘色地描绘了灾难的悲惨景象。他说那根巨大的长矛正在大家的上空挥舞,随心所欲地击打,然后又重新举起,上面血迹斑斑,最后把鲜血和人类的痛苦一起撒播下去。

讲完这段冗长的说辞 帕卢停了下来,他的头发散在额前,浑身发抖,扶着讲道台的双手也不禁颤抖起来。然后,他用更加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 语气中带着谴责的意味:“是的,反思的时刻到了。你们以为只要每周日来朝拜上帝就够了,其余的日子就可以自由自在了。你们觉得装模作样跪拜一下就可以抵消你们罪恶的轻视态度。但现在上帝已经等你们等得疲惫不堪,于是灾难将降临在你们头上。而今天,我将给予你们光芒,这道光芒将穿越你们这条充满死亡、恐慌、号叫的道路,把你们引向真正宁静和生命的本源。兄弟们,我将给你们无限的安慰,和宁静的福音。”

已经是最后一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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