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淡淡看了男子一眼，“其实，你不用道歉的。”

凤北辰不解，“为何？”

“因为我不会原谅你。”

“……”凤北辰面色立刻铁青，冷哼道，“以本王的身份，本不需给你道歉，而且退一步说，你嫁入王府，手段本就不光彩。”

“我……”

还没等沈涟漪说话，凤北辰打断，“你又要说你失忆？如果你真失忆，如何解释还记得童年之事？你身上明明疑点重重引人误解，本王若是追问，你就质问本王选择掌控还是奇迹；本王若不追问，你还不允许本王误会，沈涟漪，你不觉得自己逻辑有问题吗？”

沈涟漪点头，“你说得没错，在我无法证实自己失忆的情况下，你有理由相信我用自己母亲对父亲的救命之恩来抢夺婚姻，这个锅我背了，所以你之前默许周嬷嬷虐待我，我并未想过报复，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周嬷嬷。”

凤北辰微惊，不过随后神态恢复自然，“本王相信，以你制造奇迹的手段，如果想要本王的命，不说轻而易举，也不是做不到。但既然如此，为何不原谅本王？”

沈涟漪抬眼看向远方，“不原谅，是因为我本对你没什么埋怨。没有埋怨，何来原谅？”

女子的话，像一柄无形又无刃的剑，刺向凤北辰，却不知刺在哪里、疼在何处。

凤北辰思忖片刻，“我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沈涟漪开门见山，“交易关系，”顿了一下，又补充，“连合作都算不上。”

凤北辰听这话，竟失笑出来，“你是本王见过，最无法无天之人。”

沈涟漪也不生气，面色平静，“是啊，凌王殿下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一个私生女炮灰，按照正常逻辑来看确实没什么合作的资格，但可惜，我这里没有正常逻辑。”

凤北辰没回话。

沈涟漪静静等着他。

少顷，沈涟漪鲜少地主动开口，“怎么，生气了？”

“没有，”凤北辰却笑了，没有讽刺、没有冰冷，甚至没有丝毫恶意，就这么静静的笑，视线悠远好像回忆着什么，“如果三年之前，也许会生气吧。”

沈涟漪挑了挑眉，等凌王继续说。

实际上即便凌王不说，她也能猜到其要说什么，不外乎是——三年前，凌王还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后来三年后在人生低谷碰见了磐石山女子，从此开始了被打脸生涯，逐渐接受权势不代表一切的残酷现实。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沈涟漪无法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狗血套路，以为只有小说偶像剧里才有。

然而，等了好一阵，男人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方。

沈涟漪垂眼看去，正要讽刺，但当看见男子眼神，最后又把讽刺的话忍了下去。

她在凌王的眼中看到了眷恋和绝望。

这眼神她之前看过。

也拥有过。

只不过凌王眷恋的人失踪，而她眷恋的父母死了。

君子山下。

常公公笑眯眯道，“泓安小哥你看见没？不吵了，王爷和王妃不吵，我们打赌，一会两人肯定和好。”

泓安道，“不打赌。”

常公公翻了个白眼，“泓安小哥你这么无趣，以后找不到媳妇的。”

泓安想了想，“常公公这么有趣，找到了媳妇？”

常公公气得不行，“你能和咱家比吗？哼。”

君子山上。

就在沈涟漪找借口溜的时候，凤北辰却收回视线，“本王记得，你两天要出王府一次，今日出了王府，明日不用出？”

“是，王爷有什么事吗？”

“明天去太虚观。”

沈涟漪一愣，“是那个国师住持的太虚观吗？”

凤北辰用鄙夷的目光看去，“本王刚说完你就忘了，记性那么差？”

沈涟漪嘴角抽搐——她看出来凌王这家伙情绪缓解过来了，都会怼人了，“没忘，只是确认下。”因为惊喜，也懒得再回怼。

“是。”

“谢谢！”

沈涟漪的喜悦，溢于言表。

凤北辰冷哼，“真不知，神话传说有什么好看。”

沈涟漪道，“真不知，磐石山女子有什么好。”

“沈、涟、漪！”某人咬牙切齿。

沈涟漪笑颜如花，“所以，互相尊重，从现在开始，好吗？以后你再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别怪我天天咒你孤独终老。”

凤北辰烦躁地摆手，“行了行了，本王懒得说你，走吧。”

沈涟漪翻了个白眼，正要走，却又折了回来，“你腿最近疼过吗？”

凤北辰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腿已经有些日子没疼。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不觉忘了腿疼这件事，好似从来没疼过，又好像一切都是梦一场。

梦醒了，他又是那个在兵营中撒欢的热血少年。

“没有。”刚刚恢复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

沈涟漪挑了挑眉，“虽然你现在不疼，但防患于未然，我还是给你‘治疗’一下吧。”

实际上沈涟漪没什么好心，也不是因为感激凤北辰带她去太虚观，只是单纯不想浪费真气罢了——白日里在万花楼给姑娘们治病，这个时间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她手心炙热，真气不用白不用。

如果她找到储存真气的方法，才懒得用在这男人身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凤北辰却惊愕，“在哪治疗。”

“在这，给你治疗完，我就回闲云居。”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在这脱裤子？”凤北辰已经顾不上什么哀痛什么回忆，俊美的面颊满是难以置信，“沈涟漪，本王感激你对本王所做的一切，但能不能好歹照顾下本王的身份。说怼就怼，说脱就脱，丝毫不在乎本王的面子。上一次在这里让本王脱了晒太阳，现在要本王脱裤子，如果此事传出去怎么办？”

沈涟漪一愣，随后噗嗤笑了起来。

“……”凤北辰。

凌王的脸色多难看，沈涟漪的笑声就多欢快。

她并不是爱笑之人，从前甚至有人说她是冰山美人。

但只要面对这个倒霉凌王，只要怼上一怼，她就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