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竟听入了迷，催促道，“后来呢？继续说。”

“从那开始，本王再没有求死过、再没有辱骂过她，本王暗暗发誓今生今世都会好好保护她，哪怕是本王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人伤她一根头发。”

“再后来，本王的手臂拆了夹板，可以自由活动。”

沈涟漪一愣——夹板？这个时代还有夹板？

不过转念一想，古人只是生活在古代，人家也不是原始人，骨折了不用夹板固定用什么？古人还会刮骨疗伤呢！

“磐石山是深山，远离村镇，本王告诉她自己身份，也说明了追兵情况，”凤北辰缓缓闭了眼，“当时本王不敢贸然出现，因为北秦国的细作既然能打入我国内部，便说明其身份极其隐蔽，本王这样贸然出现只会打草惊蛇。”

“她远赴村镇买来了米粮油盐，在房子附近种了青菜，还偶尔去打猎，打来野味。她厨艺很好，虽然烹制的都是简单菜色、方式也简单，但每次都能让本王用得尽兴，”声音一顿，“而你的厨艺，和她很相似。”

沈涟漪催促，“知道了，知道了，像就像，我认了。如果像这么个有性格的奇女子，我丝毫没反感不说，还想认识认识她。你快继续说。”

“她喜欢将就，头天吃不完的米饭，第二天放水炖一炖，便成了早膳。刚开始本王是拒绝的，但拒绝就要挨饿，后来本王便习惯了。”

“……”沈涟漪——剩饭变粥？这行径好像比较耳熟。

“最过分的一次，是她连炖都懒得炖，直接用热水浇上，便让本王吃。”

沈涟漪插嘴道，“那个叫‘开水饭’，很解渴，虽然简陋，但味道不比粥差。”

“虽然本王每天都找茬和她拌嘴吵架，实际上却不是因为气她，而是想听她的声音。五个月的时间，她不仅未摘面具，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

“……”沈涟漪。

“她戴面具，最坏的情况是她面容尽毁；她不说话，有可能她是哑巴，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她脾气古怪，但本王不在乎，本王今生今世只认准她一人。哪怕她毁容、哪怕她哑。”

“五个月过去了，虽然不能走路，但本王身体已经基本康复。”

“有一日，她离开，彻夜未归。本王一整晚未睡，怕她碰见虎，怕她掉下悬崖。当时本王想着，本王就这么一直等着，如果确定她遇难，本王就回之前相遇的悬崖，再跳下去。”

“第二日上午，她回来了，还带了本王的心腹雷辛柏，便是雷泓安的父亲。当时本王欣喜若狂，知晓自己得救，想着终于能回京、找出内奸、报仇雪恨……当然，一定要带着她，只要是本王有的东西，都要送给她！”

“就在本王滔滔不绝地说今后要给她怎样的大婚、什么样的王府时，她却静静看着本王，眼神复杂。”

“她未发一语，但本王却能感受到她离开的决心。”

“本王害怕，紧紧抱着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王知道她能听见，只是不说或者不能说。本王让她写，她不回应；本王说回京会找教习手语的师父，本王和她一起学，她也不回应。”

“本王知道她要走，便一遍遍地问原因，本王甚至说可以不回京。仇不报了，权势也不要了！就这么在磐石山守着她一生一世，她依旧不回应。”

“本王对她毫无办法，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最后，本王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抱着她，放下所有尊严苦苦哀求她留下，别抛弃本王，任何代价都可以。她还是走了。”

“……”沈涟漪。

说到这里，凤北辰没再继续说下去，面无表情、垂着眼，炽热的阳光晒在他身上，他却周身冰冷，额头冒着冷汗。

沈涟漪沉默了，好半晌，道，“你确定，是沈婉柔？”

一句话，说到了关键点。

凤北辰依旧没回答，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沈涟漪深深叹了口气，既然对方不想回答，她也就不问了，左右与她无关，她对这些八卦吃瓜也没什么兴趣。

一阵微风吹来，夹杂些许花香。

过了好一会，就在沈涟漪以为凌王不会再说话时，他却继续讲道。

“当时本王即刻派人去追，但她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再找不到踪影。本王想继续找，但京城已经乱了套，群龙无首、不仅亲王争权，甚至有些地区还有了造反的趋势，本王若再不回京，只怕太子危险。”

“回京后，太后与太妃深夜前来跪地不起，让本王出任摄政王一职，辅佐太子上位。当时睿王把持大半朝政，其他势力被另外几人瓜分，朝臣们分为几派，分别联名推举自己支持的亲王为帝，谴责太子才不配位。”

“朝堂如此混乱，太子性命岌岌可危，本王也只能暂时放下寻找磐石山女子。”

“那一期间，除之前到磐石山的一些人继续寻找外，本王其他势力都用在处理朝政上，这么一晃，便是三年。如今其他势力已被铲除干净，只有睿王，依旧兴风作浪。”

沈涟漪不解，“等等，处理朝政用了三年？那你什么时候找到沈婉柔？”

“回京后不久。”

“？？”

沈涟漪彻底懵了，“我不太理解你们这个时代人的思维逻辑。如果回京不久便找到了救命恩人的话，为什么三年后才成婚？如果你们感情如此深厚，为什么她找了个替嫁妹妹，你却没表现出太大愤怒……当然，大婚当天你确实表现得很生气，但在我看来，你当天的生气只是自己被欺骗愚弄，而不是求而不得。”

“……”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你，知道因为面前女子而得不到最爱的人，我可不会吼几句就走人，”沈涟漪沉下声，“虽然后期你纵容周嬷嬷，让我在王府里吃苦，但与夺妻之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不仅会弄死面前的人，更会杀到沈府，将沈婉柔抢也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