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是纯木质，高约一米九左右，上面绘制着军队行军场面。

沈涟漪在屏风后放了张椅子，从书房进入几次，确定看不见屏风后面，这才放心。

……

一个时辰后。

安静的王府主院突然传来少年兴奋的大喊声，“皇叔！皇叔！本宫来了！”话音还未落，却见书房门口冲进来一抹淡金色身影，“人呢？人呢？”

面对不成器的侄子，凤北辰下意识捏紧了拳头，顺便捏断了手中的笔。

将断笔扔在一旁，“你先坐下，本王有事与你商量。”

今日的凤卿佑特意换上了太子朝服，还戴了金冠，洗了面、穿了新鞋，“有什么事一会再商量，皇叔，黄蓉呢？皇叔，您不会是骗我吧？”

凤北辰见太子抓心挠肝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凤！卿！佑！”

凤卿佑一愣，这才发现，今日皇叔脸色实在难看，“皇……皇叔，您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黄蓉又跑了？没……没关系，她那么鬼，跑了也是正常。皇侄子不怪您。”

屏风后面，沈涟漪对着凌王冷笑，那鄙夷的目光好似说——呵呵，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太子？不知道你一天天拼个什么劲儿，慈母多败儿……不，是慈叔多败侄！

屏风放置的角度很巧妙，既不会被桌前的太子看到屏风后面，又能和桌后的凌王眼神交流。

凤北辰接收了沈涟漪各种鄙夷瞧不起的目光，他恨不得直接跳出去把不争气的侄子活活掐死！

凤北辰深吸一口气，勉强把怒气压下去，“凤卿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安危？你想死，可以，但你想过你身后的太后吗？想过本王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我们还有后路吗？”

凤卿佑低下头，和从前被皇叔训斥的表情一样，“皇叔，皇侄知错了，皇侄肯定改，明天就去乖乖早朝，之后去勤政楼处理公事。”

凤北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怎么证明？”

凤卿佑满脸笑容谄媚，“当然是侄子对皇叔的一片孝心来证明了？侄子对皇叔的崇拜和孝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沈涟漪眼神讥讽。

凤北辰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这种感觉，比接受睿王的讥讽更难受。

“不用你证明，本王也不信你的证明，从今日开始，你便留在王府，与本王同进同出，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吧。”凤北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

凤卿佑大吃一惊，“不行！皇叔明鉴，母后……母后还等侄子吃宵夜呢，侄子明天再来行不行？”说着，转身就要跑。

凤北辰低头，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泓安，绑了。”

“是。”泓安二话不说，冲上去便要制住太子。

太子有武功，就这么和泓安交手起来。

凤北辰火了，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沉重的桌案应声而裂，打斗的两人也瞬间停下。

“常公公。”凤北辰的声音夹杂了内力。

“是，王爷。”常公公忐忑地进入。

“立刻进宫，把太后请来，”之后对泓安道，“你去把睿王请来。”

当听到“睿王”两个字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常公公结结巴巴，“王……王爷，请睿王做什么？”

凤北辰冷笑，“本王身体不适，精力有限，无法教导、辅佐太子，求太后收回成命，让睿王来做这摄政王，本王请辞退休。”

常公公膝盖一软，噗通跪下，“王爷，您是开玩笑的吧？您不是认真的吧？”

凤北辰面无表情，静静盯着常公公，“常公公，你还没受够吗？我们这么拼，为了什么？我们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沈家都要倒戈了，再这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书房瞬间安静。

沈家都要倒戈了。

沈家都要倒戈了。

凌王的声音好似回音一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荡。

凤北辰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太子，“绑了。”

“是。”泓安上前，用绳子捆绑太子。

太子一动不动，任由其绑住。

“泓安，常公公，你们出去。”

“是，王爷。”

很快，两人又出了书房，关了房门。

房内，便剩下面容冰冷的凌王、面如死灰的太子，和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沈涟漪。

好半晌，凤卿佑僵硬地抬起头，“皇……皇叔，沈家……真的倒戈了吗？”

凤北辰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太子，“如果你是沈学士，你会坚持吗？”

“……”这个问题，将凤卿佑难住。

他不愿意做太子。

他不愿意坐江山。

但他不傻，他什么都懂。

睿王上台，他、母后、皇叔都会死。

“皇叔……皇侄……错了。”凤卿佑咬了咬嘴唇，面色痛苦，“这皇位……您来要，行吗？”

“呵，本王要皇位，和睿王要皇位有什么区别？都是夺权！”凤北辰一字一句道。

凤卿佑静静看着他，“如果……我死了呢？”

凤北辰一惊。

屏风后的沈涟漪顾不上嘲讽，也是大吃一惊，甚至有冲动跑出屏风，看看太子的表情。

“如果南楚国没有太子，皇叔您登基就不是夺权了，不对吗？”凤卿佑的声音颤抖，却带着决绝。

这一刻，凤北辰心软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太子，“卿佑。”

太子一怔。

在他印象里，皇叔要么称呼他为太子，要么愤怒地连名带姓喊他，何时这般的亲切过？

面前的桌案已经裂了，却没塌，凤北辰伸手触碰桌上的镇纸，把玩一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还没认清情况吗？为你和太后，三年前本王离开了她……虽然看起来好像她甩掉了本王，但如果本王坚持、下死令让侍卫困住她呢？”

凌王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好似能直入人心灵。

“她戴着面具、五个月不发一语，但本王能看懂她的眼神，”凤北辰回忆三年前的一幕，喉结僵硬地蠕动一下，好似吞咽痛苦，“如果当时本王赖着不走，以死相逼，再缠上一阵时日，她一定能心软……本王了解她，她故意表现得冰冷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最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