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各种人形精怪痛苦呕吐之声不绝于耳，白牧云死死憋着气，不敢呼吸，狂奔之中，却感觉一阵强烈的辣眼睛。

他心头暗骂，自己脏了。

可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冲破了被自己尿骚味洗礼的沮丧。

他一路狂奔，快上不来气的时候才敢呼吸，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可身后黑雾当中那些精怪，可没他这么幸运，只能听见痛苦哀嚎，完全看不见黑雾后那痛苦的人影。

远处，大白鹅被这一幕给吓了一跳。

它哪知道那片浓重黑雾是白牧云使的手段，隔着黑雾又望不见白牧云人影，还以为是那些精怪已经强大到可以驱动此等强悍法术。

大白鹅神色一紧，扑腾着就冲向黑雾当中，还未靠近，就被一股子浓重的尿骚味熏得翻倒在地，不由心惊，时隔不久，这些精怪居然已经练就了如此恐怖法术？

然而，他终于听到了那些精怪发出的痛苦哀嚎，阵阵呕吐声，方才反应过来什么。

大白鹅闭气不吸，努力扑腾上一座矮房，这才看见一道绿色人影早从另一边冲出了村子，那显眼的绿色龟壳，不就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师侄白牧云？

他怎么跑掉的？

大白鹅顿生疑惑，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这恐怖的黑雾竟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师侄给搞出来的？

不好！

大白鹅忽然感觉有些发晕，虽然它已然闭气，但这股骚味实在过于强横，实在不能多留。

它连忙扑腾着翅膀，跳下屋舍，一路甩开了脚蹼在雪地上玩儿命狂奔，这才堪堪逃出了那恐怖的黑雾范围。

而从这里再望向白牧云，他早背着那龟壳冲出去几百米远了。

大白鹅无奈，只得绕路追赶，心说自己这师侄跑则跑矣，就不知道等等师叔？

另一边，白牧云一路狂奔，直到冲出去好几百米的一处小雪坡，才喘着粗气堪堪停下。

他停在这是有打算的，如果那些妖物追了过来，就立刻借助龟壳光滑的优势，从另一边的雪坡上一路滑下去，就不信他们还能追得上。

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那帮怪物追来，却看见了一路狂甩脚蹼的大白鹅，大白鹅那叫一个累，好像这辈子就没这么着急过。

“师叔，你又害我！”

“嘎！”

大白鹅一边往这边跑，一边还不满的大叫。

它似乎早想说点什么，嘴里不知在哪提前叼了根枯树枝，待它赶上了白牧云，低头便写。

“你这小子，有此等高明手段，还怕他们作甚？再说，就算你没这般手段，师叔我就在坡上，还能见死不救？”

“您……您也忒不靠谱了，但凡少几只怪物，我也不至于跑得这么狼狈吧！”

“若无非常方法，怎能让你开窍？”

大白鹅低头便写，似乎对白牧云又错失了一次开窍的机会，大感遗憾，果然，和白牧云想得一模一样，但当时那种情况，白牧云真不敢说白师叔出手来不来得及。

兴许，能救下自己一具全尸？

大白鹅也是一阵无奈，似乎也不想说什么了，它回头望了望那一阵堪堪散去的黑气，转过头，朝着前路指了指，似乎要继续赶路。

白牧云愣了愣，“师叔，您既然有把握解决掉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那群妖物给端了？”

白师叔顿了顿，歪头瞅了瞅白牧云，随即衔起那根枯树枝，在雪地上洋洋洒洒又写了许多。

“世间万物，互相吞啖，本为天道，自不可改，起初是为了让你开窍，老夫便可破了杀戒，现今既然没了理由，老夫也不必理会那帮雪境精怪。”

白牧云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曾想，白师叔不杀他们的理由居然是这样。

这跟他想象中的玄幻世界，似乎相差甚远，“难道身为道门各派中人，不应该除魔卫道吗？”

大白鹅侧过头，用一只黑眼珠子盯着白牧云。

它犹豫了片刻，再次大书特书起来。

“魔为何物？道为何物？道门可修魔，魔宗可修道，正邪只在万物心中，你这黄毛小子，看白师叔我大鹅成精，是不是也要一刀宰之？何况，天生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你是人，自然觉得怪物吃人可憎可恨，若你是怪，又当如何去想？若不辞凡心，终究难得大道，这一点，你就远不如你那师傅和大师兄。”

白牧云点了点头。

感觉这观念一时间有点无法接受，但又难以反驳。

不过，听起来貌似更接近于无情天道，天道无私，又怎会垂青于人？偏爱于人？飞禽走兽，古灵精怪，在头顶那片苍天看来，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罢了。

白牧云感觉这种高度，自己怕是达不到的，而白师叔虽然只是一只大白鹅，可人家毕竟久居道门，且活了千八百年了，自然看得比自己通透许多。

“罢了，既然如此，白师叔，我们继续赶路。”

白牧云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之前那般惊险，莫名的，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瓶子珍贵的生化浓缩尿，却得到了一点道门机缘。

看破天道虽然依旧是漫漫长路，不过至少，他现在算是多了一层思路，似乎，白师叔所说的那些，才是道门通天的真谛。

只不过，它简单而又难以企及。

一人一鹅继续向前走着，不多时，天空飘下冰凉的雪粒，而就在这漫漫微雪之中，竟然隐约走来一道消瘦的身影。

朦胧之间，白牧云看出对方是个女人，她只身一人向这边走来，相隔远处，便也发现了对面那一人一鹅。

风雪之中，白牧云看不清女子容颜，但他仿佛透过这层层飞雪，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你们是谁？”

女子的声音清亮有力，她放慢了脚步，斗篷下素手握紧一柄短剑。

白牧云也终于看清了女子的样貌，棉绒斗篷下，一张清秀脸庞略带寒意，那一双明眸透着七分高傲，三分敌意。

不过，她的眸光很快松弛下来，冰冷的语气也有所缓和。

“你们有些奇怪，明明没有散发出半点妖气，但你那只大鹅，如何在这茫茫雪境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