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打扮好走出闺房，迈过走廊，正看见父亲端坐在大厅主位。

鹿父一见长歌打扮，喜笑颜开，欢喜地说道，“这才有个女儿样。”

长歌对父亲行了一礼以后准备离开，被父亲叫住，让她聊聊这两年的经历，而且要细说，不得撒谎。

长歌诚实之人，但又不忍使爹娘担忧，神色开始慌张起来。

鹿父看这女儿神情也知道必然遇到许多危险之事。于是安抚一二，让她坐下。

“我与你娘年轻时也有过不少艰难险阻，你虽一片孝心，不让我俩得知，但作为父母，还是得详细了解你这几年近况，虽有险语，我和你娘也能够承受得住。你且慢慢道来。”

“是。”鹿长歌心下无法，但愿爹娘听完之后还能同意自己离家吧。长歌在心中时而阻拦嘴巴发言，时而祈求上天保佑，时而伤感离别。五味杂陈，心境复杂不已，但嘴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将自己离家从军，北击柔然，冲锋陷阵到得知怀荒陷落，贼兵劝降，自己不从，独自策马逃离，千里走单骑奔怀朔。在怀朔游击叛军，后击破敌军以后随将军李毅收复其余陷落之镇等等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其中最危险的还是独自一人在外逃出叛军的搜查，鹿父听到此处原本端茶碗的手忍不住抖了几下，随后索性不喝茶了，将两手放于腿前，但细心的话还能看到他手臂青筋暴起，强忍着担忧。

鹿母在旁边则不如鹿父如此坚毅了，听到此处，也是忍不住落泪下来，想要看看女儿身上的伤口。

长歌本来想婉拒母亲，但父亲执意要看，不得已长歌只得卸去衣裳，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和里面的肚兜。虽然透过看伤疤比较模糊，但也能大致看到伤痕的位置。

背部两条刀痕，长度中等，看样子倒是不深，左手臂上也有一条，前身鹿父则是回避，让鹿母报一下情况。

腹部倒是有一条微小的疤痕，其它倒是没有。还算保护得很好了。

见到此情此景，鹿母也是抱住长歌痛哭流涕，而鹿父也是颇为自责，心中不断责备自己当年应该去一趟城里，这样女儿便无计可施，不用受这种苦楚了。只见他“唉”的一声，右手重重砸在桌子上。

“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忧了。”鹿长歌理好衣服，跪倒在地，给站着的父母重重磕了俩响头。磕完第二个头后也不抬头，就维持这样的姿势。

“唉，你这又是做甚？快起来快起来，此事非你之过，乃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明察，今日好生休息吧，我与你母亲还有事情要商议。”

随后鹿父将女儿扶起，擦了擦女儿眼角的泪水，久久地看着女儿的脸，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抚了抚长歌的脑袋，“去玩吧。”

长歌也不想让父母触景生情，于是行了一礼后退离。

鹿父则是瘫坐在主位之上，浑身的力气都感觉被卸的一干二净。只是微抬着头，长久地盯着房梁。

鹿母则是坐在副位上，看到丈夫如此无力，不由询问，“我们已知长歌这两年所受的苦，今后好好待她、补偿她。这孩子话都说完了，当年做的事倒也无可厚非，你骂上几句就得了，如今怎么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唉，夫人不解，若是平常女子做我女儿，我此时若知她所有事，必然懊悔不已，竭诚以待。但咱们女儿是什么人啊，刚才听她的语气，对于军旅很是向往，对那李将军亦是钦佩，更有手下兄弟，如何割舍。只怕，我虽有补偿之心，但留不住女儿之身啊。”

“呜呜……我那苦命的女儿啊……”鹿母此时又落下泪来，鹿父连忙安慰，哭了许久之后，鹿母才擦干眼泪，目光被泪水冲刷一遍后闪闪发光，只听得她说了这么一句，“你我又何尝不知，女儿长歌，平日虽不喜读书，但习武做事是一等一的好，才思非同常人，我们锁她在家，不是明策，放鹰翱于天际，才是自然之理。”

“容我再思索一二。”鹿父微闭双眼，面露苦色。鹿母见此也不再多说，她心里知道，鹿父虽然宠爱女儿，但并非没有眼界，只不过被思念女儿的情绪所困，让他平复心情，好好想想，必会想通。

鹿父也是一直坐到晚饭，在饭桌上，四人气氛诡异，十分安静。鹿父则是饭菜都难以入口。只有弟弟鹿长思不深谙世事，对着姐姐摆出笑容。而鹿长歌也察觉到了诡异，不过食不言寝不语，也不好说话。

饭后长歌想要同父亲说话，询问如何。父亲则是草草拒绝，将自己封在房间里。

到睡觉的时候，鹿母见鹿父仍然是一副劳神苦思的模样，于是开口劝道，“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歌非浅水之锦鲤，作大雅之观；乃深渊之蛟龙，欲腾飞于九天之上。今夫君执迷不悟，欲以亲情为锁，将龙困于四方之墙，此岂是父母者所为也。终是我与长歌朝夕相伴，比你亲近，故知其性，卿以爱女之困，而作困女之事，此事非为爱女，而妨女也。”

“罢罢罢，我倒是魔障了，女儿有此心，就让她去吧。唉，倒也是累了、累了……”

第二天早，鹿父起了个大早，在大院练武，看样子精神抖擞。过了一个时辰，鹿长歌才醒来，而父亲早就已经晨练完毕，与长歌一起吃了早点之后就将她叫到大堂，有话要说。

长歌亦是不解，她本想在家待几天后再缓缓将自己的想法对父母说。毕竟自己看爹娘的脸色和眼神都不太好，或许自己的从军之路还很艰难。

鹿父倒是微微一笑先行询问，“女儿出了一趟家门，对外面的世界感觉如何？”

“嗯，女儿说实话，见到了许许多多人情世故，众生百态。让我眼界大开，而且令女儿忧心的是，其余各镇百姓也都生活困苦，还有各族之间的冲突，离怀荒远些更能体会到。还有……”长歌喋喋不休。

“嗯，你倒是成长了不少，在女儿面前，那为父也不卖关子了，你对于为父决定将你留在怀荒作何想法。”

长歌以为父亲责备，心中也屈从于孝心，回道，“女儿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哈哈哈哈哈，出门一趟，女儿也学上了那些愚孝，欺瞒父母。不过我还是尊重你的意愿，允你再回答一次。”

长歌见此，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不想留在家中，想出去见见山河的想法。

鹿父此时抚须大笑，一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有你爹当年风范。实话不瞒你，我与你娘都同意你的意见。长歌啊，你是只要高飞的鹰，不该因为我们的缘故而折翼在家。我听你们所行之事，皆是正义，跟着李将军，倒是明主。不过，我女虽强，但为父仍有一点不放心。”

长歌听此心中暗喜，但不敢把喜悦显现出来，怕父亲伤心，回答道，“父亲请说。”

“我需要见你们将军一面，亲眼观察此人，看看你所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