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不必怀疑，汝父只是想见他一面，观其才学。至于女儿你若要留于家中，又或是出去看看，为父都同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且带我去你们军营看看。”

“啊？父亲，这是否太唐突了？”

“非也，我此去军营，一来看看你的环境如何，而来也看看这城中宣扬的李毅是否名不副实。”

“岂劳烦父亲大驾，女儿自去军营请将军前来，将军定会欣然前往。”

“嗯？岂有将军私自离开大军之理？我知女儿体谅为父，但为父是真的好奇啊。”鹿父说出了心中一半的想法。确实，听女儿一直讲，却见不到人，好奇心不重的人都想见啊。

“那好吧，不过在这之前，女儿还需换套衣服。”

“你这衣服不挺漂亮的吗？况且女儿也不必隐瞒女子身份，如此遮遮掩掩总有一天要被发现，不如趁此时公开。替父从军倒也是件美事，只不过对于你爹来说就有点……嗯，嗯，算了，你换身合适的衣服，不过发冠就不必了，简单扎个马尾便可。”

长歌思索一二，也觉得父亲说的有理，于是换上一身便装，对着镜子，觉得不美，还是穿上襦裙，带上信物，随意扎了扎头发就与父亲前往军营了。要说这鹿老先生也是年少豪杰，如今一身马术也是得心应手。

两人骑行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达军营。

不过被守门的士兵拦住去路，理由是军营重地，外人不得轻易闯入。长歌与父亲对视一眼，苦笑一声。随后把自己的军印信物等向士兵展示，并且说明自己本是女儿身。

守营士兵下巴都惊呆累了，眼睛久久地盯着鹿长歌，把长歌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最后士兵才勉强认出来。于是询问她旁边的老者是谁。

长歌只回答是自己的父亲，欲求见将军一面。随后士兵也不废话，说了句，军中不得驱驰，直接放路让行。

长歌请父亲下马，自己则是牵着两马找地方安置。随后带父亲去了将军营帐。

而李毅早就接到手下来报，鹿统领和她爹来见自己，于是将自己的营帐简单清扫了一下，取出几个杯子，命士兵烧一壶茶水送来后，就走出营帐在外面迎接。

鹿父第一眼见到李毅样貌也是眼前一亮，这小子长得着实俊俏了一些。说他不是将军，是尚书郎才不为过。李毅则是请鹿父进营帐讲话，摆出请的姿势。鹿父也不矫情，直接迈入营帐。而李毅与长歌在后面紧跟着进入。

进入内部以后，李毅也是十分恭敬地让鹿父看坐。待鹿父坐定以后，自己给长歌和鹿父倒上烧好的开水，也坐下。客气地说，“军中寒碜，无好物招待伯父，还望见谅。”

“你小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完全不像个将军，反倒是像尚书。”

李毅永远保持着他那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微笑，“哈哈，伯父说笑了，不瞒伯父，若非怀朔有难，我或许还无法当个将军，最后估计只得做个教书先生。这也是命运使然。”

“倒是会说话，今日老夫来此，一来是想看看我女儿口中的雄军如何，二来也是想见见你这位传闻中的将军有何过人之处。”

“伯父过誉，小子无才，全赖众将士之勇智，我不过是沾了全军的光罢了。若问过人之处，并无，小子与寻常人等并无不同，但奈何有贵人相助，也使我这小虫，能被视作龙啊。”

“油嘴滑舌，不过观你沉稳自若，侃侃而谈。军队整齐而有斗志，亲近百姓而不攀附权贵。依老夫看来，纵使传说中的韩白也不过如此了。”

李毅连忙站起身来鞠躬，推脱道，“非也非也，某不过只识些许兵法，再者读过几本书罢了。又岂能与武安君淮阴侯等作比，伯父真是折煞小侄了。”

“啊哈哈哈哈哈，不骄不躁，谦谦有礼，颇有君子之风。若非老夫今日一见，否则必然后悔终身啊。哈哈，客套话就不说了，小侄啊，你看我女儿如何？”鹿父开心地捋了捋胡须，开怀大笑。

而坐在旁边的鹿长歌也是脸色通红，急忙解释道，“女儿与将军并非爹爹想的那样。”又急忙对李毅说，“还请将军勿怪，我爹一时失言。”

饶是李毅这般镇定之人，听到鹿父如此直白的话也是紧皱眉头，以手扶额，看了一眼鹿长歌，长歌今日也是化了淡妆，如今面露微笑脸色通红，也是给李毅看呆了，回过神来，思索一番后，对鹿父回答道，

“伯父所言，操之过急，毅今年不过十四，而长歌也不过二八年纪。非婚配年龄，更何况我与长歌，相识相知，互为知己，视彼此为手足，并无男女之情。不过若是日后仍有机会相处，互为眷侣也未尝可知。”

李毅说完一番话，偷偷看了鹿长歌一眼，发现对方已经羞红地低下了头。不过此时李毅也差不到哪去，内心已经慌乱如麻，额头上也是冒了冷汗，只不过强压情绪，勉强维持脸色。

鹿父也自觉无趣，俩小年轻真不禁逗，随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嗯，果真有君子之风，不好女色，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不过贤侄确实说对了，我与长歌娘都商议过，虽是不舍，但尊重长歌所选。”

鹿父虽说的十分含蓄，但李毅却是心下了然，对鹿父行了一礼后说道，“多谢伯父成全，长歌非寻常人比，必有大作为，我日后也还需仰仗一二。”

“嗯，不过，贤侄，如今美人在侧，可要照拂一二哦。”

“呵……呵呵，这是一定，这是一定。”李毅也是苦笑道。

“嗯，老夫观你志向远不及此，我虽年迈，但年轻时候也是游历四处，见得大风大浪。也是有几句话要与你和长歌说，慕容氏在北境虽为第一豪族，但放眼中原乃至整个华夏，都不算什么。

比卢、王、谢、崔更是星辰之于太阳。你能如此轻松解决，都是那慕容鸣携大军被击败，没了军队威胁。而大者如卢崔，手下佃户以百万计，顷刻之间可拉数万精兵，实难撼动，纵使朝廷，亦无解决办法，我年少时，尚无如此嚣张，但我朝文帝改制后，则此些族如箭矢一般迅速崛起，由是观之，着实底蕴不小。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击破，也难以斩除残根。贤侄小女，你二人所行之事，如登九天。非大意志者不能为也，我已老迈，无此雄志，汝等年轻，当及时勉励，三思而行。

再者，自众族乱华以来，各族冲突矛盾不断，如今我朝文帝虽改制，但奈何强行其它各族改汉，这更使那些族的权贵愤怒，不过当时国富民强，只得压下去，如今六镇反叛，其余各族已知朝廷疲弊，必然兴兵造反。倒时生灵涂炭，恐有回当初啊。贤侄那是若有能力还望尽心才是。”

李毅与长歌听得也是面色凝重，知鹿父肺腑之言，自然感激不已。

而鹿父则是大笑一声，“如今心愿已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老夫先回府了。女儿，你也不必相送，我这一生，潇洒自若，随心意办事，助人无数，如今天命之年又得麒麟之女，已然无憾。我与你娘就在家中颐养天年，等着你的志向实现的那天，到时再衣锦还乡、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