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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形的凶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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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形的凶器(二)

“哦,”颜绍安扶着腰挺了挺身板,眼中带着一丝狐疑,“你的意思是从凿冰工具入手?”

何景箫点了点头,轻轻擦去鼻尖上的汗水。

“嗯……”颜绍安扯了扯橡胶手套,思索了片刻后微微颔首,“行,不过得等老操那边调的监控。”

就这样,二人从现场退了出来,在约定地点与其他人汇合后一块儿回到了警局。

“呼,”颜绍安双臂向上拉伸,身体微微后仰,筋骨发出“嘎吱嘎吱”一连串的轻响,“收拾收拾,一起吃饭去,我请客。”

“真……真的吗!”徐宥川从满满一打的牛皮袋中探出脑袋,眼里闪着星子。

“赶紧的,”颜绍安见徐宥川停了下来,抬起脚往对方屁股上虚踹了一脚,“磨磨唧唧。”

“小柳跟阿杰今晚要值班,就不去了。”操怀江坐在一旁添了嘴。

晚饭时间,几人围着小圆桌坐在店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在脸上,平添了几许烟火气。玻璃转盘中央摆着几只酒瓶,随着转盘的转动曼妙起舞。

“都别装闷骚了啊,”颜绍安拿起餐盘上的小刀割了一片烤羊肉放进碗里,“吃饭就该放浪形骸之外。”

操怀江笑了笑,往小玻璃杯里倒了些酒,站了起来,“来,老颜,我敬你一杯。”

“酒我就不喝了,伤肝,”颜绍安从脚下摸出一瓶罐装汽水,与对方碰杯后灌了几口。

“老颜呐,咱俩认识多久了?”操怀江喝了酒,面色微红,酒精气息从他衣袖间散发了出来。

颜绍安与他对视着,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那张青涩的面孔。如今,再次对上这张面孔,他不由得感慨,真是年华易老,往事如烟。

气氛都到这了,不说点煽情的都对不起那瓶汽水。

颜绍安有些动情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打了一个嗝儿。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众人笑出声来。

徐宥川伏在桌上,饭也咽不下了,一抽一抽地笑起来。梁芹也放下手里的筷子,将头偏向一边掩着嘴偷偷笑着。

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几人轮流着敬饮料,一杯又一杯,颜绍安也一罐又一罐。

“不来了,”颜绍安瘪着嘴忍着上涌的气体朝他们求饶似的摆摆手,“汽水喝多了,会得糖尿病。”

“哈哈哈。”

“颜队,”徐宥川忽地弹起来,将袖子挽起来,朝对方勾了勾手指,“飞花令,敢不敢来一回合?”

“切,”颜绍安也来劲了,将外套一把掀掉,捏起拳头转转手腕,“背个诗,几回合都没问题。”

“好!”操怀江鼓着掌,给他们助威,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高潮。

何景箫坐在一边,默默地看了眼欢笑着的众人,心里竟有些伤感。他不动声色地起身,将欢声笑语抛在了身后。

离开大排档,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何景箫闭了闭眼,放松地将气沉了下来。他插着口袋,漫无目的地沿着亲水木栈散着步。

湿润的海风撩起他的发丝,吹开了他深色的大衣。何景箫走着走着,忽地停下来,望向远处漆黑的海面。

深沉的夜色下,海浪拍打着礁石,如幽灵般舞动着魅影。

何景箫靠着木质栏杆,微微眯起眼,难得的寂静令他思绪万分,他依稀记得,这个渡口上演的悲欢离合。

那场爆炸,沉没的不只是船只,还有他的祈冀。

何景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抽出一支香烟,正恍惚着,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

他将眼里的哀伤收了起来,浅浅地回眸。

“不好好吃饭,跑到这来饮风餐露。”颜绍安叼着牙签,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戏谑道“小子,你挺别致啊。”

何景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背对着将香烟咬在嘴里。

“啧,”颜绍安将嘴里的牙签一吐,一言不合就将烟从对方口中抽走,咬在自己嘴里含糊道,“年轻人,少抽点烟,小心影响发育。”

“……”何景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再次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

这回,颜绍安倒没说什么,只是悠哉悠哉地在一旁晃着腿,有些死皮赖脸。

“嗞——”打火机里窜起一小簇火苗,随着微风扭动着身躯。

何景箫抬起手拢着火光,微微凑上前,将嘴里的烟送进火焰中。与此同时,另一支烟头也凑了过来,并与之亲密地“吻”在一起。

何景箫脑袋一偏,有些不悦地抬眸,恰好与颜绍安四目相对着。

火光下,对方的五官格外英朗,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跳跃着光影,包裹着何景箫的影子并将它点燃。

只一眼,何景箫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触电似的往旁边一撤,眼中明显有慌乱之色。他将打火机丢进口袋,朝远处望去,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与自持。

颜绍安弯着腰,双手叠在栏杆上,慵懒地眯着眼,余光却有意无意地往旁边瞥。

周围静极了,只有远处的鸣笛声还在呼啸。

何景箫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光亮,投下一片阴影,将所有的心绪藏了起来。

浅白色的烟雾不疾不徐地从他的唇缝中溢出,在空气中流动,使他姣好的五官在夜色下朦胧起来。

颜绍安静静打量着何景箫清冷的眉眼,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有些孤独。不论怎样,陪着他罢,他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无缘无故的却无比坚定。

半支烟的功夫过去了,何景箫的眼底不再有任何情绪,他毫不犹豫地将星火掐灭,干脆利落地往垃圾桶里一丢,插着兜头往回走。

“诶,你等会儿,”颜绍安将烟往垃圾桶里一呸,健步上前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何景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礼尚往来……”颜绍安嘿嘿一笑,露出几分狡黠。他摸遍全身,终于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根棒棒糖,“呐,蜜桃味儿的。”

何景箫看着递过来的嫰粉色包装,神情复杂。

“放心,没下毒,”颜绍安勾唇一笑,有些傻气。

何景箫看了眼颜绍安,又看了眼棒棒糖,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

“等我吃完,一块儿回去呗。”颜绍安凑过来,摇着尾巴。

何景箫摇了摇头,冷漠地拒绝了他。

“哎,这夜黑风高的,保不准会遇到鬼呢。”颜绍安说着,悄无声息地揽过对方的肩,将他带着走。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霓虹灯悬在头顶眼花缭乱,路边大排档早已宾客如云。

打着赤膊的几个大汉在摇骰子,骰子在碗中滚了几圈后落地,那几个大汉竟争着钻到桌底,里边歇着的狗子逃命般窜了出来,周围顿时爆发一阵欢呼声和尖叫声。

颜绍安看了眼醉得通红的大汉,轻声笑了一下,偷偷指给何景箫看,“你瞧,酒杯一端,地上一钻,老狗一窜,掌声不断。”

何景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兴趣索然地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景,即使热闹能持续到下半夜,但终究会变得冷清。与其在心里埋下落差,不如一开始就冷清些。

颜绍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的变化,只是颇有兴趣地观察着聚在外边的人,终于体会了一把“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

回到餐厅,颜绍安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徐宥川还有操怀江,数了数桌上的啤酒瓶,“一瓶倒了俩,酒量那么差还喝。”

他绕了一圈,拍了拍倒在桌上的操怀江。“嗯……?”操怀江哼唧一声,闭着眼从桌上爬起来,面色红润。

“额……算了,”颜绍安将他的脑袋由摁了回去,“歇着吧。”

“这怎么整?打110都不管用了,”颜绍安双手一摊,有些头疼地扫了一圈“虽然明天不用上班,但总不能全撂在这吧。”

“要不……打个车?”梁芹指了指手机屏幕。

“行,”颜绍安说着,扛起迷糊的操怀江,对站在一旁的何景箫扬了扬下巴,“把小徐给带上。”

何景箫点点头,走上前将徐宥川的手臂拉起来扛在肩上,稍微一用力便将他背了起来。

“颜队,”徐宥川晃了晃脑袋,带着醉意瓮声瓮气道,“我能成为一个好警察嘛?像你一样。”

何景箫听着青年认真又稚气的话语,心里微微一动,却没回答他。

“颜……队!”徐宥川有些不乐意了,摇摇晃晃地从他背上爬起来,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有些急切地质问“你怎么不说话?”

何景箫将他往上托了托,冷淡却又坚定对他说了句,“能。”

“真……真的嘛,”徐宥川咧开嘴眼里闪着光,心满意足地将头靠回背上,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另一边,颜绍安已经扛着操怀江坐上了的士。操怀江软着身体瘫倒在座位上,嘴里嘟囔着模糊的话语,“江……厉。”

颜绍安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想起刚调来定海那会。他们的支队长是一名女队长,叫江厉,还挺年轻。人如其名,江厉做事雷厉风行,一头短发刚强坚毅。

操怀江和江厉互生情愫,两人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戳破。

在一次行动中,江厉不幸牺牲,葬礼过后,操怀江将本名“寻真”改成了“怀江”二字一直至今……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着怎样刻骨的眷恋,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她,就连颜绍安都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如今看来,倒是红颜太短,钟情太长。

回到家后,何景箫从抽屉暗格中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犹豫片刻后将它打开,一段黑底白字的警号落在桌上。

何景箫放下信封,轻轻拾起那段警号,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

“何谦,你的父亲,他是个英雄。”

十几年前,临沧市禁毒支队副支队长何谦,因被潜伏在警方的内奸(代号“赤虎”)出卖,卧底身份暴露,最终不幸被牺牲。

一想起何谦,何景箫再也兜不住悲伤,手指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有段时间,他会幻想,如果何谦没有牺牲,自己没有出生在“黄金囚笼”之中,他应该能和正常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

可惜,这段警号太沉重了。那不仅是他与父亲的约定,也是他摧毁“哈姆萨”组织的决心。

父亲未完成的使命,他会去做,即使尸骨无存也毫不畏惧。他始终会记得,他的父亲何谦,是一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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