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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你飞翔时,还会记得那座空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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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你飞翔时,还会记得那座空巢吗?

《群星》的书页快速翻动,凌乱的纸张翻折声持续了许久。

冯妄能够看到那本书,那泛黄的书页,那银色的书脊。

啪!

书像是被无形的手掌奋力合上,恐怖的诅咒气息弥散。

在书籍上创造新的童话,从来不是无代价的。

银色的夜枭自书封飞出,猩红的、细长的瞳孔直视着冯妄,然后,它如一个发条摆件般——那圆盘般羽毛之下的颈椎僵硬的转动了一刻度。

卡塔——

清脆的两声响同时响起,夜枭与冯妄的脖子都以垂直角度为准线,精准的顺时针旋转。

断裂的脊柱刺破皮肤,令冯妄鲜红的血液流淌

他只是笑了笑。

担任主角,当然要承受最为严重的代价。但对于冯妄来说,迈向死亡的代价不过是他走向溟灭的一趟顺风车罢了。

一只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了漂浮于夜枭身后的《群星》,并用另一只裹满灰烬手将夜枭抓住,塞入书中。

又是一位特殊的持咒人啊,冯妄在心中感叹。打断诅咒的代价支付并自意识中抓出《群星》,真是离奇的手段。

冯妄扶正了自己向左偏移的头颅,在蓝火的炙烤下,颈椎与颅骨像是两节被火燎过的线头般简陋但坚固的连接在一起。

“还有事儿吗,战友?”

直勾勾的目光像夜枭的凝视般,让看向身前持咒人的冯妄有种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错觉。

持咒人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不能说话——在持咒人必须小心应对诅咒代价的现状下,这很正常。

立正,抬手,标准的军礼代表着这位持咒人崇高的敬意。无论出生与归属,为守护人类而斗争的战士都值得尊敬。

冯妄开心的笑了笑,他瘫坐在被蓝火引燃的树林中,双手烧尽的他只能以笑容回应。

他早就料到了他的结局,他同样能够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但还不是现在,还要再等等。

曾在白桦林中遇到的兔子是一个博学的游历者,也是一位癫狂的预言家——但它说对了很多事情。冯妄不能任由他竭力探听到的密辛就这样与他化为飞灰,同样,他还有挂念的人。

“第一次死,有些不习惯呢。”他无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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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落在了生锈的栏杆之上,它嘎嘎的呼喊着,却没有回音。

被污浊名为不祥的鸟儿却幸运的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混杂着泥沙的翅膀和干瘦的身形彰显着它面对生存的精疲力尽。

它又嚎叫了两声,但没有鸟雀回应,甚至那些常常驱赶他的人类也不曾现身。

它扑扇几下翅膀,可惜无力起飞。

一个清晰的脚步声自楼宇间的走道处传来,乌鸦警惕的跳下栏杆,仓促蹦跳着藏入黑暗的角落。

张希回来了,但最坏的事情大抵是发生了。

死寂——完整的死寂。

在进入小区的一刻,他便看到了熟悉的环境,所有的布置像是往日般自然。却唯独,没有人。

没有逃窜的痕迹,没有血腥的残留,只有着布满灰尘的报亭和一栋栋沉默的老楼。

张希走上了单元楼前的台阶,拉动楼门。

格卡!楼门发出着熟悉的尖啸声,强大的力量令门板的咣咣的敲击着被好事者堆放于门边的杂物,潮湿与腐败的气息由密闭的空间涌出,一本系着绳的作业本晃荡的向张希砸来。

轻松的抓住黄色的本子,一种蜡油涂抹的滑腻触感令张希险些脱手。

【是你吗,孩子?】

模糊的字迹显露在被翻折的纸叶上。

张希打开作业本,放平了那张被他接本时不小心翻折的纸面。平静的从头翻看起来。

作业本的前几页是抄录的并不工整的古诗词,从歪歪斜斜的方块字中不难揣测那位写作业人满腹的怨气。再翻过几页,便是用圆珠笔写下的字迹。

【我们都聚集在第一层,但是原本逃生的门户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法判断如今是白天或是黑夜,在天突然变得漆黑之后的第三天,这栋楼的楼门和一切能够通往外界的窗户便消失了。】

【一片漆黑中,有人无声的消失了,虽然我是个独居的年轻人,但根据幸存住户们的描述来对比,他们的消失与我们不同。】

【我们,还没有消失的人们,也正在经历着消失的过程,只不过很慢。】

【依据现在烛光照射我的情况来看,我现在大概是半透明的。并非显示内脏的半透明,是外形的透明化。】

一片像抹散蜡油的黏腻污渍。

【吴老头也没了,这才一转眼啊。好在,这种消失没有痛苦。】

【消失好像加快了,后面是住户们最后的话,都写在这个本子上。】

张希看完,快速的后翻本子,也找到了父亲的留言。

很短,像是没什么可写的般。他写了些身份信息与一句【了无牵挂

】,却在‘无’字上划了又写。

张希沉默着记忆了本上的留言,他无法将物质带离这个囚笼,只能留存记忆。

他将看完的本子重新摆在楼门内侧一角,或许会有官方的搜索队再次踏足此地,这样的记录能够证明留言者曾存在过。

张希踏足上楼。有些住户的门敞开着,自室外的风吹来,驱散了部分食物腐败的气息,有些住户的屋门紧闭,铁制的把手已经布满尘灰。

张希走到家门前,自角落盆栽的泥土中挖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家里没什么异味,一入门便能看见的木凳上略沾香灰,凳上瓷碗中,三柱烧尽的红色香签几乎没入碗底的小米中。

张希看了看不复往日金光的灶王爷,那挂画上的金色颗粒已然掉落干净。

走入屋内,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本敞开的照片集,一张张往昔的记忆凝固在轻薄的相纸上,却不知被谁恶意涂抹。

张希坐在沙发上,铺着席子的沙发并无脏污。他端着照片集,认真的回收着昔日的美好。

父亲在相片中微笑着,他从瘦高的战士慢慢变为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黑发渐渐斑白,他失去了身旁温柔的伴侣,同样,那令人厌恶的涂抹抹去了张希的存在。

他也曾一个人坐着,静静的翻看着这本记录他半篇人生的相册,可看着看着,却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如果从来孤独,便不会如此悲伤,如果从未经历,那遗忘的痛苦便不会如此将人折磨。或许父亲翻遍了这本相册,一张张的看着已经模糊的过往,却如何也想不起失去了什么。

轻轻的站起,张希将相册放回茶几。

迈步,他在这并不大的家中走着,一点点的将这个熟悉的家刻入脑海之中。直到再见黄昏。

一只乌鸦蹦跳着,它在敞开的楼门前用锋利的鸟喙啄动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或许他无法理解这个闪光的物件为何会有请人吃花生米的习惯,但它非常喜欢闪亮的东西。

一只脚自楼道中迈出,受惊的乌鸦快速逃离,张希看到了落在楼门前的枪。

一把被赋予微弱诅咒的枪。

拾起枪,这或许是他所能带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再次回头,他深深的望一眼故日的老楼——它如一位倔强的老人,安静的送别着远行的孩子。

雏鸟飞走了。

夕阳下,只剩一座空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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