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月本人其实不太喜欢红色，总觉得红色上身很挑人。

但这套红色霓光锦礼服还是让她感觉很惊艳。

惊艳的是锦缎本身。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种料子在灯光下就像剪了早晨天边最红的朝霞制成。

锦缎以红为底，错织金线，穿在身上，人走动时恰似朝霞遍洒万点金。

礼服的领口、袖口又饰以繁复的花纹，更彰显礼服的华贵。

江新月啧啧赞叹，就这件衣服，若是放到现在，肯定是要进博物馆典藏的。

荀千夜这次一反常态，也选了一套红色的礼服。

只不过他选的红色不是大红，而是那种乌沉沉的红色。

当他穿戴停当，江新月不得不服气，这厮审美很好，他好像知道自己穿什么好看。

这种颜色穿他身上才压得住，莫名让他有种高不可攀的尊贵之感。

想起坊间传言，江新月也觉得荀千夜可能真就是哪个国家的流亡皇子，也许只是暂时在大周停留罢了。

试好了衣服，侍女们就开始给江新月上妆，其实她基本不用上妆，但这次采薇决定把她的眉尾延长一些。

“王妃，现在外面在流行长眉入鬓，您画上肯定比她们都好看！”

采薇手巧，现在江新月日常妆扮都是她经手。

她们在这里妆扮，荀千夜一反常态，并没有走开。

江新月坐在化妆台前的绣凳上，荀千夜就在旁边看。

他倚在梳妆台上，斜着身子，双臂抱在胸前，看得十分专注。

这是荀千夜第一次注意女子的梳妆台，第一次认识什么胭脂，香粉，黛笔。

对荀千夜来说，这一切都很新奇。

这又是自己不懂的。

自从江新月说了一句“说了你也不懂”之后，荀千夜渐渐发现，他好像真的有很多不懂的。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现在，只要跟她有关的，他都想弄懂，比如现在这个“长眉入鬓”。

江新月一转头，接触到他灼灼的目光，莫名脸一热。

推了他一把，娇嗔；“王爷，你去外面等！”

又没喝她的灵泉，尽粘着她做什么！

荀千夜笑着躲了一下，忽然对采薇道：“采薇，让本王试试。”

采薇愣了一下，抿唇一笑，将手里的黛笔递给他。

伺候的人都是识趣的，拉着大鹅壮壮赶紧出去了，出去后还不忘把门掩好。

前几次被撵出去，壮壮还会嘎嘎叫几声跟荀千夜示威。

现在壮壮已经认命了。

只要那人在，娘亲就不属于它了……

荀千夜拿着黛笔忽然觉得手足无措，他突然有点儿后悔了，还是拿刀来得容易！

他们两人，江新月坐着，荀千夜站着。

为了给她画眉毛，荀千夜弯着腰，视线跟她眉毛的位置齐平。

所以，江新月一抬头就看见他一张俊朗无俦的脸，两人几乎呼吸相闻。

江新月先看见的是他的下巴，上面青青的胡茬清晰可见。

视线往上移一点就看见他有些棱角的唇，此时，他的唇紧紧抿着。

再往上，是挺直的鼻梁，修长的桃花眼和拧起来的眉毛。

他手里的黛笔迟迟没有落下，江新月就知道他根本不会。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荀千夜，一个报仇不过夜，杀人不眨眼的大奸臣居然在闺阁中犯了难。

这样的荀千夜，她觉得好可爱！

江新月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他，用的居然是可爱两个字。

为了在她的眉尾落笔，他那好看的唇似乎都在努力，江新月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就朝眼前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数不清多少次了，再亲密的事，两人都已经做过，但他们从不曾亲吻过。

江新月不知道荀千夜是为什么，但是于她，亲吻是比其他亲密接触更神圣的事。

为自保，她可以用身体去取悦一个人，可是亲吻，却要她从心里愿意。

这个吻是意外，对江新月是，对荀千夜更是。

荀千夜整个人似乎僵了一瞬，手里的黛笔“啪”地一声脱了手。

他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唇上也啄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江新月被他逗笑了，当他又一次亲过来的时候，恶作剧般伸出小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刹那间，荀千夜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了。

他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她的唇……

原来，她的舌头这么好吃。

江新月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招惹他的。

可是，这厮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脑袋，她只能回应他。

然而，对荀千夜来说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更多……

江新月被亲得晕晕乎乎，直到感觉身上一凉，才发现自己刚穿上的礼服已经不知去向。

江新月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想要推开他，模糊的话从两人唇间溢出。

“唔，王，王爷，我们还要进宫！”

“让他等！”

说出这句话，荀千夜又堵住了江新月的嘴。

就让皇上等好了，别说皇上，就是死神，荀千夜都想让他等一等。

他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被抱着去沐浴的时候，江新月才想起来他还有伤在身。

虽然浑身酸软，江新月还是朝他胸前轻轻捶了一拳。

“傻子，你不要命了！”

荀千夜咬了她小鼻子一口：“那，王妃觉得小的刚才表现好不好？”

这个人——

他是天才吗？

江新月一颗心酥酥麻麻，贴在他耳边道：“特别好，姐姐晚上有赏！”

“不行，现在赏……”

“唔，荀，唔，千夜——”

……

王爷和他的“姐姐”到底还是动身迟了。

两人到达崇仙殿的时候宣德帝竟然站在廊下等他们。

正是新年，宫里挂的却是白灯笼。

灯笼挂得满天繁星一般，把整个皇宫都照亮了。

荀千夜和江新月携手而来，两人都是红衣。

衣袂飘飘，正是一对璧人。

白灯笼、红衣，宣德帝觉得异常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