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敛看着墨澜挑挑眉重复道：“墨澜。”

一抹笑意挂在她的脸上，仿佛温柔的春意挂在枝头“不是说私下无人时我可以这么叫圣上吗？不作数了？”

墨澜看着巧笑倩兮的雾敛，心里突然泛出无限柔情，他点点头：“作数。”

采萍去画扇楼取药有一段路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雾敛吃了几块糕点开始犯困。

昨夜一夜没有睡，因为有事忙着，倒不觉得困乏，现在墨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墨澜往床榻里移了移，让雾敛上来睡觉，雾敛却红了脸，青天白日，怎好这样。

不过离开墨澜她又不放心，于是唤人摆一张贵妃椅在墨澜房中，她躺上去不多时就睡着，窗扉微开，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墨澜不制止雾敛，待唤她不应时，他才起身将贵妃椅上的抱至榻上，而后一身素衣走至行云阁门外，手抵住唇低低咳嗽起来。

七日散的毒性确实霸道，墨澜感觉体内有无数虫蚁在啃啮他的肺腑，偶尔胸腔会传来剧痛。

他的脸上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颜色，一身素衣凭栏，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胸腔又是猛烈的剧痛传来，墨澜皱眉按住疼痛的地方。

还好，受伤的不是雾敛。墨澜这样想。

黄昏时，采萍才将解药带来，她将药送至行云阁，风聆站立在门外，看到采萍安然无恙回来，他竟然长吁了一口气。

昨天从画扇楼离开后，他和慕川就去查询线索，顺藤摸瓜看看寂州城是否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情发生。

留下看管画扇楼的人来报说簪花待酒的女婢采萍只身前往了画扇楼，二人对视一眼，担心再生什么变故，于是慕川世子继续查询，风聆回了簪花待酒别院看守圣上与婕妤。

回到别院才知晓采萍是去画扇楼取解药。

原来她叫做采萍。

经过风聆的身边，采萍好似从未见过此人，脚步未曾停下，连眼风都没有给风聆一个，风聆才要打招呼，被采萍生人勿近的态度吓到。

这让他十分困扰。

采萍带着解药踏进行云阁中，才发现苏夫子也在里面，他正同乔婕妤说话：“这么说，采萍姑娘去画扇楼第六楼第三间房取一半解药了？”

看到采萍正好走进来，乔婕妤看一眼她，又看到她手上的药，于是对苏夫子道：“早前采萍与我去了地牢里，那位柳知州因为有所求，故而将藏解药的地方说了出来。”

采萍上前将解药放在桌上。

苏夫子这时从他的袖间掏出了一块布帛打开，与采萍带来的另一半解药对比，色，味皆一样，以银针试毒，又唤太医过来验证，这二者果然一物。

苏夫子昨夜原来也去了地牢，他道：“我这一半解药是在画扇楼第三楼第六间房中找到的。”

采萍不解道：“可早前我与婕妤下地牢去问柳忠义之时，他分明说另一半解药在夷人手中啊？”

苏夫子道：“他亦是这样告知我的。”

很明显昨夜苏夫子去地牢找柳忠义时他的时候他良心发现了一半，说出一半解药所在地，但是良心还蒙了尘埃。

今早雾敛去找他时说出妻儿才又将他另一半良心找了回来。

一旁的阿菱道：“这柳奸臣心思还真是让人猜想不到，一半解药放在第六楼第三间房中，另一半解药又放在第三楼第六间房中，真的是个玩心术的老头。”

采月附和道：“就是就是，坏老头。”

雾敛唤阿菱闭嘴。

采萍唤采月闭嘴。

太医很快将药煎好送来，这时行云阁中其他人已经退下，只有榻上不醒的墨澜和端着药碗的雾敛，雾敛将药吹凉，就轻轻唤墨澜醒过来。

墨澜不时的咳嗽让雾敛听得焦急，她又怕这个药有问题，榻上墨澜在她的呼唤中快要醒来，雾敛着急就将碗里的药先喝了几口。

苦得她脸皱成一张好似被揉皱过的宣纸。

这样，若这个解药有什么问题，她可以和他一起面对着。

墨澜睁开眼时刚好就看到雾敛仰头喝药。

“雾敛，你做什么？”

雾敛自然不敢开口说自己在以身试药，她用小勺舀起碗中的药送到墨澜的嘴边，道：“墨澜，喝药啦。”

怎么有哪里怪怪的。

墨澜靠在榻边，垂着眸子看她送过来的药，又看看她脸上期待他喝下药的表情，再又看到了她嘴边挂着的一滴药汁。

他问：“你喝了这个药？”

雾敛见瞒不过他，转了转眼睛扯了个谎：“我…我想尝尝这个解药的味道嘛。你放心，我没有多喝，这个药有很多，要分七日煎完呢。”

墨澜懒得听她没有技术水平的谎言，伸手拽过雾敛的手腕凑近她，嘴角带笑：“我当然不是在问你这些。雾敛，你在担心我。”

是叙述的语气。

旋即墨澜又很认真道：“雾敛，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好好的，你将这药喝下去了，假如真的有什么问题，那我怎么办呢？”

雾敛不说话，她刚刚想的是，如果这药有问题，墨澜一直不醒来，那她怎么办呢？

雾敛生怕药汤撒落出来，将碗牢牢握在手中。

墨澜接过她手中的药一口喝下，眉头不皱半分，雾敛到来一杯水让他喝，墨澜摇头，也是，才喝了药不能喝水去稀释了。

雾敛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腰上挂着的蜀锦流光囊袋打开，里头竟然有小小的糖块：她取了一块放到墨澜的唇边，后者迟疑一会儿，很快张开嘴将糖块含在口中。

甜，很甜。

糖块在口中融化，墨澜靠在榻边问她：“我怎么不知道婕妤会随身带着糖的？”

雾敛摇摇头：“没有经常带着，这糖块是前几日在寂州街上买的，阿菱闹着要吃买了许多，我见带着这个小袋子空空荡荡的，朝她要了几块放了进去，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吧。”

墨澜看着她好似有一些得意的面容，也跟着高兴起来，二人坐着，眼神不经意相接之时，雾敛心中仿佛总有鼓点在锤，她是怎么了？

墨澜嘴里的糖化完了，伸手朝雾敛要。

后者不松手，对墨澜说道：“圣上，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墨澜见她突然正经起来：“嗯？”

“你是…”你是何时知道有我这个人的？亦或是你是为何要将我封为婕妤的呢？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太医进来问墨澜服下解药后可曾觉得有好转，墨澜能感受到此药在身体里在渐渐发挥出作用，他颔首表示没什么问题，太医嘱咐他好好休息而后退下了。

雾敛坐在榻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澜问：“方才你要问什么？”

雾敛将糖块递到墨澜口中：“突然间忘记了，待我想起来的再问你吧。糖已经给你吃了，可不许赖账。”

她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唇。墨澜微怔，而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