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真气的输入，轻音嘴唇的颜色已然正常，气色也好了不少。

听到乘灵提及监学司，轻音面露不屑，嗤笑道：“原是该让人敬重的，可如今...”

“我虽不堪用，却也不曾怕过他们，不过碍着父亲的颜面罢了...他们啊，虽是天族正道潜使宫人，却像异域的暗地幽灵一般，也是没意思的很...”

监学司乃九层天的明处机构，但学司里的十二位监察门徒却是各自独立的“暗探”，除了天帝陛下，整个天族没有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和真实身份。而自监学司细化职责之后，族中气象更趋严肃开来，默台术友的“迟到”、“早退”、“课堂瞌睡”、“开小差”、“嬉闹”、“滋事”等细微琐碎之事都可能被各暗探“记录在案”，有时候连默台之外的“小动作”也会收录其中。

单轻音一人的“过错本”，慕白上神那儿就积了不少，还有一部分则是老三老四的，可惜有二夫人护着，那些挨训的环节多由轻音一个人受着。

唏嘘间，乘灵再次上前抚了抚轻音的额头，仍是忽冷忽热的气亏模样。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乘灵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正焦急不知所措之际，侍女昭荣忽而小跑几步过来，行至二人跟前驻下，脸上皆是恼意。

“瞧我这记性，知道小主儿要早起，昨夜入定前便备了些丹丸在身上。今儿竟将它忘了个干净，若非昭雪方才提及，怕是想不起这茬儿...”

“丹丸？”乘灵应声回过头去，问道：“可是六哥送来的？”

“回灵主儿，正是。”昭荣顺势递过瓶子，道：“先前公子回来带了些新制的丹药，咱们夫人自留了些，四夫人那儿也送了一部分，剩下不少都让我和昭雪收起来了。这瓶叫精锐丸，说是可以解乏聚神...”

“我看看...”乘灵站起身来，接过瓶子，未及细看几分已将那丹丸倒在掌心浅嗅起来：“瞧这净透模样，当是添了冰霜草一类的东西，倒是可以解乏消醉。”

“既是八卦炉里烧制的东西，总是有些功效的...”

轻音点了点头，仍是俯身趴着懒得动弹。

“幸而带了你们来，且让我试试吧...”

乘灵不再谨慎，与昭荣一并将轻音扶正，待其微微舒缓些这才将药丸递了过去。

不等细品其滋味，那丹药已顺势滚入喉间，不过一口茶的功夫，轻音身上却是虚汗淋漓模样，一股酒香之气随之溢出，旋即乘风而去。

当真是解酒的好药！

“老六这制丹手艺真是愈发精进了啊...”轻音咂吧着嘴，顿觉神清气爽了不少，气色已恢复如初。

“六哥哥好修为...之前母亲庭院里有好些外域寻来的草植生灵，因其看顾，也比其他苑中的长得更盛些...如今随了老君修炼，这丹药铸造之法竟也了然于掌了。”乘灵笑着将剩余丹丸递到昭荣手中，再次伸手探了探轻音的气脉，“嗯，再稍稍歇息一二就好了。”

“他呀，如今还惦着天族各苑的仙草、药植，每次回来总要亲自照看一二...他天资本在我之上，又是极勤勉的，同你一样，自小都是学什么成什么。幸而有他，我母亲也不算太失了颜面，我丹鸟族的体面也不至于落在地上...”

轻音拢了拢额前碎发，望着远处的崇明殿兴叹道：“哎，我现下就盼着老六能制一味丹药出来，好让我过了这高阶仙级的门栏...”

“小主儿不必着急，上次那个游行的老道不是说了嘛，小主儿心愿即将达成，想来这次一定不差了...”昭荣收拢好琉璃瓶，轻言宽慰开。

“害，江湖老道的话不足为信，不过哄着人开心罢了。”轻音摆摆手。

乘灵浅浅一笑却又无奈。

轻音看似轻松，实则心里的压力不比寻常修仙者小多少。否则，她堂堂中阶仙级的正氏大族之后，断不会向一个游方道士占卜问前途了。如今新一轮的会试将至，她若再继续“之前的辉煌战绩”，整出个“四过高阶而不入”的记录来，那撇开后苑的闲言碎语不说，光慕白上神一人的雷霆之怒就够她受了。

可惜，修为晋升之路旁人无法替考，一切还得自己来。

“算下来，这八大氏族的后辈之中，能三过高阶而不入的人物也就我一个了，多少女使姑姑的修为都强过我...”轻音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它怎么就不能开开窍呢，有你俩一半慧根也好啊，白瞎了老君炉里的那些仙丹了...”

几人越过亭子，另择了小道离去。

昭雪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合族上下修为高的不少，阶品至高不过佛域，晋升不过早晚罢了。可品性道行却求悟性，九层天中神仙不少，像姐姐一般洒脱自在的却是难得，灵儿倒觉得姐姐通透明亮，悟性当在他人之上，不过晚开蒙些...”

道法机缘有时也得顺势而为，非勤勉二字即成，乘灵虽热衷于修为术法，却是心有所念，有未了之事待结罢了。

“我记得义母曾说，世上既生万物，也该接受万物的不同，并无统一的标准去定个人优劣。修行自有缘法，各修各的道，各行各的路才是无上法则。”

轻音听的认真，又觉道理太深，自己领会不得，讪讪道：“我虽不在意这些，可人在九层天中，到底会被周围言论左右，真要能耳根清净，我这修为怕是早上去一层了...”

“...”

园外树影丛丛，有嘻嘻索索的声音掺杂其中，前面几条道上隐约可见人影攒动，昭荣惊醒，小心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