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亲与乘灵聊在兴头上，轻音杵在原地只觉尬的慌，踌躇片刻终是鼓足勇气准备抬腿悄悄离去。

可她刚猫着身子往后退，慕白上神却是眼神凌厉地看向这边，厉声将其呵住。

“你先别走！”

话音落地，轻音忙吓得转过身子怔在原地，恭敬地回了句：“好的”。

慕白上神微斜一眼，却未借此聊下去，而是重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花色小食叹道：

“这点心不错，一看就是你母亲的手艺。”

乘灵小心地看了眼五姐，隐隐觉得不自在开了。

“嗯，先前姑姑送来的，三娘也爱吃...”

乘灵希望父亲能稍稍注意到轻音。

可慕白上神偏又是个执拗的，他依旧冷着脸，没有太多表情。

父亲的感情从不含蓄，只是分对谁。

而轻音似乎已习惯慕白上神的“厚此薄彼”，当下也无过多情绪。

此刻殿内已无旁人，先前欢愉的小家伙早跑去外苑躲了清净。慕白上神也不再拘着，坐在一旁自斟自饮地继续品鉴起来，散落的细碎粉末粘在他嘴角两端的胡须上，伴着咀嚼声有节奏地晃动着，盘中的糕点眼瞅着下去了三分之一，。

乘灵转过身，招呼殿外候着的女使上前，将先前的茶撤了，又重新换了两壶热饮。

“母亲说，这水晶糕需得配百蕊、玫瑰汤同食才好。”

“好食需得配好茶，也就她这般讲究了。”慕白上神脸上转而洋溢着喜气的神色。

“老族长之前从外域带了些茶帖，三娘和母亲都各做了新鲜式样的茶饵和引子，五姐姐与我都觉得不错，父亲可试试...”

轻音闻声抬了抬头，正好撞见父亲投递过来的眼神。她虽不大自在，却也快步上前，接过女使手中的茶壶替父亲斟了满满两盏。

“明天你且记住，切莫同人交手..”慕白上神叨念着，顺势端起杯盏大口呷了口汤水，目光依旧落在乘灵身上。

“习荣那老家伙一直想认你为徒，若真有什么事儿直管同他提，也不必拘着。”

“灵儿记着了。”

这话，方才已经说过了。

但慕白上神仿若上了年纪的老人，絮絮叨叨又是一阵，唯恐交待得不够仔细让乘灵吃了亏。

轻音只得将茶壶重新放好，小心地退了回去，不敢插话，生怕一不留神再惹父亲不痛快。

眼瞅着桌上的糕点倒是所剩无几了，茶汤也见了底，慕白上神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边的残屑。

“父亲这是要回承前殿吗？”乘灵迎上前来。

“我去看看你母亲。”慕白上神点点头，顺手理了理衣襟，又将袖口好生扯了一下，“你也好生休息，提升修为固然重要，需得懂修养生息之理...有空多去你母亲殿内陪陪她...”

“灵儿明白。”乘灵稍稍欠了身子，提醒道：“母亲这会儿当在三娘宫中，父亲不若先去那边寻一下。五姐方才来得时候，母亲刚过去，这会儿怕是没走...”

“这样啊...”慕白上神语气一顿，旋即应道：“那好，我先看看去，正好多走走，就当消食了。”

乘灵见紫电、青霜两位内侍皆未跟随同行，料想父亲还得在后苑待上一阵。

轻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见父亲急着离去，她也只是乖顺地退到一旁，提前行了拜礼。

“那个...父亲刚刚不是有话同姐姐说吗？”乘灵再次开口提醒。

慕白上神这才想起这茬儿，转过头来。

望着一旁默不作声透着些许怯色的轻音，上神忽而又严肃起来，内殿的气压再次升高。

“你明日也一起去吧！”他悠悠道。

“啊？去哪儿？”轻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眉眼间尽是心虚。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崇明殿。”

慕白上神眉头一紧，语气愈发不耐烦了，“如今大会即临，你若还停在中阶水准，从此以后也不必再说是我紫狼族家的姑娘了。”

乘灵很是无奈，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原是想父亲能同五姐说上几句话的，却不想给对方揽了这么大个活儿。

轻音素来最不喜的就是术法、武学一类，以往天族例会也是能躲就躲，像这种要在合族同辈面前“现眼”的机会，她更是不会主动前去凑热闹的。

“我...也要去吗？”

果然，轻音先是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拒绝，可望着父亲那副势在必行的气势，她又不敢直言。

见她犹疑不定的样子，慕白上神渐渐失了耐心，训道：“我虽不指望你能像灵丫头一般勤学苦修入神级，也不敢期盼有哪位高灵能将你收做入户弟子，可普天之下也没几人像你一样“三过高阶还不入”的。如此懒懒散散，几时能升到高阶仙级？！”

语气沉沉，带着一族之长的天然威严。

轻音见状，忙羞怯地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你看看你自己，成天无所事事像个无主无家的游灵一般！那常定平日里虽也胡闹没个正型，修为却是强过你不少。为父倒不敢指望你争气，却也不能太失了体面损了我紫狼族的名声。”

慕白上神越说越气，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抬上去好几度。

好在殿外候着的女使仙灵早已自觉散开，整个内殿还算清净。

“你既与灵丫头走得近，明天便陪她去趟崇明殿吧，也好跟着学点儿！”

“哦...”

轻音不敢再迟疑，忙点了点头。

父亲既当面提及此事，必是早打定了主意，现下不过知会她一声罢了...

“父亲，灵儿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出入反倒自在许多，实在不必...”乘灵知道父亲的心思，他不过是担心自己一人应付不来，这才拉了轻音作陪...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慕白上神便将其打断。

“左右你五姐姐闲散惯了，这几日默台又无正经研学课业安排，且让她同你一道去，就是临时磨刀也得磨出些东西来吧。”

“嗯...父亲说的是。”

轻音嘴上应着，心里只觉万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