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千种柔情,织我一梦。梦醒时分,却唯有你死我活。
这是他费尽心思为她编织的美梦,可于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无忧山真是个好地方,当真令人喜而忘忧。他这一辈子里唯一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尽数在此了。
可毕竟是借住别人的地盘,他们还是要回家的。
韵弦十分不舍。
过往的记忆如烟散去,如今的她宛如新生,从睁开眼睛就一直在这里,于她而言,这里便是她的家。
这里有他们一起爬过的山,一起看过的瀑布,采来做菜的蘑菇,一起去小溪里摸过鱼,一起上树掏过鸟蛋。哦掏鸟蛋不是一起,苏衡怎么也不愿意上树,他在树下接她来着。
这里还有她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愿意和她一起和泥巴的好姐妹。
虽然她对燕国的那个家也很好奇,不过还是舍不得。
韵弦坐在树下,抱着腿呜呜地掉眼泪。
“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
苏衡捧着她哭花的小脸,轻轻用衣袖抹去她的眼泪。
她今日意外的乖巧,只又抽搭了两下,自己站起来:“好,走吧。”
苏衡投来疑惑询问的目光。
和苏衡在一起久了,韵弦很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毫不脸红理所当然地表白道:“虽然这里有我舍不得的好朋友,但是家里有我最喜欢的你,只要和阿衡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坚强的韵弦自立地进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了,苏衡站在树下,默默站了许久。
越和她相处,越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她和韵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算用着同一副身躯,同一张脸,明明和这个人同床共枕许多年,却始终没办法欺骗自己。
韵弦出身世家,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从来不会去厨房偷鸡,不会下不过就偷棋,被发现了还要倒在地上打滚耍赖,不会受了伤嗷嗷喊疼喊救命,不会惹人生气之后嘤嘤嘤地假哭要抱抱,更不会直白地说我喜欢你。
他们从小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一起读书一起玩到大,是世界上最懂得彼此的人。
他在官场叱咤风云,她在后宅如鱼得水。她是他完全放心托付后背的战友,什么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几乎所有的同僚都曾说过羡慕,羡慕他有一位这样精明能干又温柔识趣的好妻子,连王上都曾打趣,要韵弦入宫做女官。
如果说世上的人都是碎片,爱人就是与自己最匹配的另一半,那么他从小就知道,也确信,韵弦就是上天赐予的那个另一半。
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姑娘,在世俗的标准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累赘,是弱点,是拖油瓶。可是不知为何,却有什么东西逐渐的失控了。
最近苏衡总是在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抱着最赤诚的真心来到世间,短短的一生受尽欺骗,高高兴兴吃到的糖只有外皮甜,里面却是要人命的穿肠毒药,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去,他觉得很难受。可是为了韵弦能早日醒来,他无路可走。他只有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才能稍稍弥补自己心里的歉疚。
……
刚搬回国师府的韵弦业务十分繁忙。
国师府可比无忧山的小竹屋大多了,她新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苏衡的业务就更繁忙了,前脚刚进府后脚宫里就来人传旨叫他进宫。从韵弦醒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分开,虽然时间不久,苏衡还是很不放心,上次他就在厨房做菜,只是叫她帮忙添个柴火,就差点一个没看住把房子烧了,实在是心有余悸。
这次出门前他拎着她的耳朵反复叮嘱了,叫她老老实实在家等着,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回来给她做水果羹。
韵弦龇着牙连连拍胸脯保证,在门口挥着丝帕送别时笑得十分的乖巧。倒是有那么点贤妻良母的意味,如果不仔细看那方沾了泥巴的帕子的话。
……
“不知王上急召微臣有何要事?”苏衡恭恭敬敬地行礼。
元澈促狭地笑了笑:“行了别装了,这又没别人。喏,宋国来的飞鸽传书,给你的。”
苏衡笑着接过,直接打开,细细读过之后脸色却难看起来。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元澈接过他递来的信瞧了眼,安慰道:“不过是生个孩子,也是为了救人,你妻子醒来后你同她好好说说便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想来不会怪罪你的。实在要怪罪的话,”
他逗弄道:“不过是在睡几日冷地板罢了,也至于你这样苦恼。”
苏衡苦笑,没有作声。
瞧出苏衡是有心事,元澈没再插嘴这件事,只在他肩上拍了拍:“去吧,孤给你放假。”
“谢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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