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养的如何了？”

望着眼前这个俏皮聪明，笑的毫无防备的女孩，楚慕欢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挺好的。你看，都能走了，多亏了张嬷嬷，她真的很细心很周到！”

莫菲站起了身子，在楚慕欢面前活动了一下腿脚，毫不吝惜的夸赞道。

她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感谢，居住在禁殿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她与张嬷嬷两人朝夕相处，而她身为一个伤员，自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张嬷嬷在操办。

虽说对方的身份是一个奴婢，但那也是皇上的乳母，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何况年纪已经那般大了，还给她端茶倒水的，这让莫菲实在有些良心不安。

而张嬷嬷却总是和蔼可亲的劝慰，做起事来也是十分勤勉，丝毫没有怨言。那感觉就像是她的妈妈，让莫菲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能走就好。三日后，我要嫁到赵国，在这之前，你得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一句话，将莫菲给定在了当场。

看来，朝廷的局势已经很动荡了，不然一向帮着主持局面的长公主怎么会突然出嫁？不过，这不是她要关心的重点，她关心的是——她可以出宫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将莫菲砸的有些发懵，要知道，这是她之前一直努力追求却始终无果的遥远的梦啊！

“怎么？你不愿意？你要知道，我留你的性命，不过是因为在救枫儿的事情上，你确实出了力，但是，你若是还对枫儿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

楚慕欢皱眉，有些不悦的冷哼一声，出言威胁道。

“不不不！你是说，我真的可以离开皇宫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莫菲回了神，有些狂喜的走上前，抓着楚慕欢的手，连声问道。

“你若是不信，可以使劲掐一下你自己，看你疼不疼。”

楚慕欢嘴角抽了抽，费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使劲甩了甩，没想到，这家伙力气还挺大……

出了禁殿，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楚慕欢仰头望月，呼出一口浊气。

原本以为，让莫菲离开皇宫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强行送走的准备，如今对方如此配合，当然省了她不少功夫。

只是，她也有些不能理解，莫菲明明对楚慕欢也是有情的，为何又能如此干脆的放弃，丝毫不拖泥带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当莫菲望着她，无奈而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从古到今，情之一字，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楚慕欢回身望了望这禁殿，在她的记忆里，这禁殿曾经是整个皇宫里最奢华的地方，那是她的父皇为一个心爱的女子所盖。

那段时间，她的母妃总是会抱着尚且年幼的楚慕欢，遥遥的远望，其中的悲苦与寂寥，直到多年之后，她才能真切的明白。

一个人的心，若是给了旁人，真的没有余力去应付其他人了。

那个女子让楚慕欢的父皇为之痴迷到疯狂的地步，也引起了后宫众人的嫉妒，她的父皇为了保护那个女人，为她盖了这规模宏大，布置奢华的宫殿，只为她足不出户，也能欣赏到比御花园更为精致的美景。

楚慕欢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事实上，很少有人见过她。

那个女人曾经风光无限，拥有所有女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荣宠，只是，红颜多薄命，也许是她的命运里承载了太多的嫉妒与怨恨，所以只是短短的一年多的光景，在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她便香消玉殒了。

自此之后，楚慕欢的父皇便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无心朝政，他日日在那殿里流连，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会痛哭出声。

所幸，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日，她的父皇依旧在那殿里缅怀，却突然间大发雷霆，摔坏了很多东西，虽然没有喝醉，却是又哭又笑，后来，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竟像是大彻大悟了一样，命人封闭了那宫殿，禁止任何人出入。

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后宫其他的嫔妃而言，她父皇的这一转变无疑是好的。

楚慕欢的母妃和所有人一样，期望着她的父皇能从伤痛里走出来，重新想起她们这些苦苦等在宫里的女人们。

可是，结果注定是令她们失望了。

自那之后，先皇只醉心于朝政，每日勤勤勉勉，呕心沥血，竟是鲜少再问女色了。

那个荣宠至极的女人，成了宫里的一个传说，让每个女人既妒且羡，而那女人留下的孩子，便是后来的楚慕枫。

楚慕欢也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当时必是极幸福的，只是今日，当听得莫菲说出“君之蜜糖，我之砒霜”这句话时，她的想法突然朝着事情的另一面转变。

她父皇所给予的一切，那个女人真的想要吗？让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能让她感觉幸福吗？

这些疑问，只怕永远都是一个迷了……

楚慕欢叹了口气，收回思绪，正欲前行，却见远处忽的闪过一道影子，不由心内一惊。

“谁？！”

她这次来看莫菲，为了隐秘，一个侍从都没有带。而且这里位置偏僻，别说夜晚了，大白天都不见一个人影，那影子在这时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怕是没什么好事。

楚慕欢脑子转的飞快，额上已是起了一层冷汗。

“是谁在那？！”

她提声又喊，却无人回应，周围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她的位置，距离莫菲所住的院落已经很远，虽然平日里表现十分强悍，但到底是个女子，又是深夜，在如此僻静的地方，楚慕欢还是有些心慌了。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楚慕欢猛的回头，只见两只绿油油的瞳孔在漆黑的夜里一闪而过，把她吓得大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

半晌，周围再无动静，楚慕欢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稳了稳心神，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朝着自己的宫殿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