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是楚慕枫头一次在楚慕欢面前发火，没有摔东西发泄，也没有用多大的嗓门。

只是那一双发红的眼睛，额头跳动的青筋，还有那一声饱含痛苦压抑的质问，都让楚慕欢的心脏颤了几颤，最终低下头，不忍与他直视。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不是她做的。”

楚慕枫深吸口气，声音有了些颤抖。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莫菲已经逝去这个事实。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做下这个事情的人，偏偏是他最亲近的姐姐。

他不知道莫菲自残为他争取解药的事情，他只坚信这件事情与莫菲无关。

所以一早，在还清醒的时候，便告诉楚慕欢，不要伤害莫菲。

但是等他病快好了，竟然得知，莫菲已经死了……

病逝这样拙劣的借口，骗骗老百姓罢了，楚慕枫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所以他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便跑去了昭阳殿，但是那里再也没了他想见的那个人。

紫烟身为投毒者，已经被楚慕欢关押起来处理了。

在昭阳殿，楚慕枫只见到了肿着两只眼泡的翠。

，她穿了一身白衣，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身为莫菲最贴身的侍女，她的状态已经明白告诉楚慕枫——莫菲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是莫子甫的女儿，这个事实你无法改变。这次莫子甫可以利用她向你投毒，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你别忘了，你身上肩负的责任！”

楚慕欢稳了稳心神，望着楚慕枫，说的是苦口婆心。

是呀，他们本该是死敌，又是什么时候，他竟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这个敌人？

楚慕枫黯了眼神，一手捂着心口，低头不语。

“枫儿？”

楚慕欢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楚慕枫可能会有的反应，她设想过无数次，或者暴怒，或者与她大吵一架，唯独没有料到，他在得知消息之后，竟会如此消沉，这让楚慕欢有些不知所措。

“就算……，也不该死啊……，皇姐，你好狠……”

楚慕枫低低的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但每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戳在了楚慕欢的心头。

“我狠？若我不狠，我们现在还能活着说话吗？！若我不狠，你以为你还能做这个皇帝吗？！若我不狠，你我早就被人挫骨扬灰了！”

楚慕欢挺直了背，努力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来。

她做错了什么？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难道她想过这种呕心沥血，费尽心机的生活吗？

如今，她坏人做尽，一双原本该拿绣花针的纤纤玉手，沾满了鲜血，难道她就不会害怕吗？

她努力的，拼命的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

“姐姐，我好累……，这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楚慕枫低喃着，失去莫菲的痛，令他有些无法呼吸。

他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莫菲那些虽然怪异却可爱的行为举止，所有的一切，她的嬉笑怒骂，都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

可如今，那个能温暖他心的人，离他远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而更让楚慕枫感到难过的是，莫菲是因他而死的。

若是他肯听她的话，与她保持距离，那便不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了。

一想到这里，楚慕枫的心就更加痛了，视线里不见了那光亮，像是太阳躲进了云层，像是赤*身坠入冰窖。

他其实是明白楚慕欢的苦心的，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无法出言指责，无法发泄心中的怒火与哀痛。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是如此的懦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

这个皇位，带给他的只有烦恼与压力，再留恋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啪——！

一声脆响。

楚慕枫的脸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手掌印。

“什么叫，这不是你想要的？！”

“你以为，我们还有的选择吗？！楚慕枫！你给我振作起来！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打算带着我，带着季轩一起去送死吗？！”

“你看那宫外！你可知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你别忘了！你是皇帝！如果你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不如我陪你一起死，下辈子再投胎好了！”

楚慕欢怒极，对着楚慕枫声嘶力竭的吼着，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打了他，手心还隐隐传来火辣的痛感，却抵不过她心里的痛。

“对不起……”

楚慕枫抬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和歉意，但却没有楚慕欢想要的重新燃起的斗志。

他转过身，步履沉重的往外走，一向挺拔的身影，此刻看起来十分的萎靡。

“你去哪里？！”楚慕欢忍不住出声。

“我去看看她……”

楚慕枫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虽然对楚慕枫的消极对抗感到愤怒伤心，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楚慕欢只能包揽了所有的事务，让自己忙得像是一个陀螺。

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经历这么一段低潮期，楚慕枫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帝王。

只是，眼看着这个低潮期，实在是有些长了……

莫菲的死讯，并没能瞒太久。

莫子甫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便进了宫，对莫菲有些蹊跷的死提出了质疑，同时又纠结了一批势力，向楚慕枫姐弟俩发难。

楚慕枫对此，却没有与楚慕欢结成统一战线，而只是一味的躲闪，颇有想退位让贤的意思。

莫子甫是谁？

他的女儿已经成为了这次事件的牺牲品，虽然始作俑者是他，但不要一些利息回来，又怎么符合他这个老狐狸做事的风格？

眼见对手不明原因的消极示弱，莫子甫当然是紧追猛赶，趁势而上。

一时间，朝中已经隐隐有了逼迫楚慕枫退位的呼声。

这一切，楚慕欢都始料未及，却又拿沉默不言的楚慕枫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