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李长风是坚决不让陈月上山挖春菜，有他陪着也不行，气得陈月将家里两块地的荠菜全薅光。

偶尔阿娘会给她带点香椿、豌豆尖。陈阳倒是长大了，家里没事时，就和小伙伴跑去山上挖野菜、挖笋子，经常会给她送一些过来。

前后院的菜地里春菜也慢慢种上了，种了丝瓜、蕹菜、黄瓜，前院留了一块地之后种豇豆、韭菜、冬瓜。

今年家里辣椒种得多，因为做萝卜干需要的不少辣椒油。

三月上旬家里的地施过肥耕完了，已经泡上水了，就等着四月初插秧。

三月十日，天气晴，春色正宜人，赵德军夫妇来家里玩。

前一日，陈月让李长风去后面，问问陆衡他们去不去山上踏青。回来说陆衡去，夏堇青不去，不过中午来家里吃饭。

李长风带着陆衡和赵德军夫妇一同进山。

今日赵德军和陆衡都带了弓箭，看样子三人要比试一番。陈月给苗铃一个小背篓，让她背着，在他们打猎时挖点野菜。

四人到了李长风经常打猎的地方，三个男人要大展手脚，划分好各自的区域，以不耽误午饭的时间为止，看谁猎得多，输的人中午多喝一碗酒。

苗铃瞧着他们仨的架势，一时分不出来谁能赢。于是不管他们，自己背着小竹篓在一旁挖野菜，春日里的野菜最鲜，今日她要多挖点。

赵德军追一只兔子追到陆衡地界，陆衡一箭射中，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承让。”

赵德军：“……”

又追一只野山鸡追到李长风的范围，李长风一击命中，回头对着他勾勾嘴角：“承让。”

赵德军：“……”

陈月在家有条不紊地切菜备菜，早上李长风走之前就把鱼杀好，鱼肉片好，鱼头切好了，中午做一锅酸菜鱼。

鱼头豆腐汤已经架在小灶上慢炖了，千滚豆腐万滚鱼，越炖越香。

两只野山鸡早上已经放入老卤里开始卤了，此时浓郁的香味飘满整个院子。

地里之前挖的荠菜还有一点，陈月剁了一些猪肉馅，和着荠菜，包了几个荠菜饺子，让大家尝尝鲜。

陈阳昨日下午送来一把马兰头，一把香椿和半筐春笋，陈月预备做一道油焖春笋、一道凉拌马兰头，外加一道香椿抱蛋，都是春日里的鲜味，大家吃个鲜。

再来个木耳莴笋丝，爆双脆；辣椒油拌白菜，酸辣开胃。

前两日的卤味送给阿娘家一些，自家吃了几次，只剩一截猪大肠，今日炒个酸菜肥肠，不知道他们敢不敢吃猪下水，夏堇青应该会尝一尝。

刚说到夏堇青，人就来了，陈月给他开门，笑着让他自己随意。

夏堇青甫一跨进院子，香味扑面而来，直接当头击中他，肚子叫得更欢。

问陈月：“他们几人啥时候回来啊？”

陈月看看太阳：“估计还有一会儿。”

夏堇青一副问苍天的模样：“让我在这香味弥漫的院子里等他们，有没有人性啊？”

陈月被他逗笑了，倒一杯水给他，道：“你坐躺椅上晒晒太阳，吃点果子”。躺椅是前几日李长风找马叔定制的，方便陈月白日里随时休息。

端来一盘红彤彤的野果子，递给他，野果子是李长风抽空上山摘得，一咬爆汁，酸酸甜甜。

夏堇青让她去忙，别管他。

陈月进厨房，淘米煮饭，荠菜饺子架在饭锅上一起蒸。

白菜掰断，焯水至软，加盐、醋、少许酱油，最后淋上辣椒油，拌匀装盘。

马兰头和香椿在开水中氽一下断生。马兰头切碎，加盐、糖、香油，拌匀入盘。

香椿切碎，打入三个鸡蛋，加一勺面粉，加盐搅散，等会儿入锅煎熟。

鲜木耳与莴笋丝也焯了一遍开水，等着之后快炒。

热锅下猪肉片煎出猪油，下焯过水的春笋片，加酱油和糖翻炒，倒入开水没过笋片，大火烧开，转小火焖炖至收汁，起锅装盘，撒上葱花。

米饭煮好后，饺子也蒸熟了，陈月捡了五个饺子，又盛了两碗鱼汤，喊夏堇青来取，两人要开小灶。

夏堇青饿得无精打采，听见陈月喊他，蹭得一下，坐了起来，迅速窜进厨房，端了两碗鱼汤出来，两人坐在檐下，吃小灶。

两人闲聊，夏堇青看陈月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陈月笑着道：“四个月了。”

夏堇青：“那我俩差不多，比你小一个月不到。”

陈月：“啊？”

盯着夏堇青的肚子，抬起头：“是我想得那样嘛？”

夏堇青点头，笑着说：“你介意？”

陈月当即摇头：“我早就猜到你跟陆衡是一对，当时买凉面的时候。”

夏堇青大笑，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月略一思索道：“你们搬来大凉村是因为这个嘛？”

夏堇青点头又摇头，道：“也不全是，我和陆衡，家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跑了出来。”

停顿片刻继续道：“我是家里庶子，没人在意，陆衡不一样，文韬武略，备受家里看重，为了我，全放弃了。”

陈月微笑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会选择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我相信陆衡心里你是最重要的，超越那些身外之物。”

夏堇青微微一笑。

陈月继续道：“看我们大凉村多好，山清水秀，养人养心。”

夏堇青被逗笑了，道：“这倒是说得对。”

陈月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可以订娃娃亲。”

夏堇青哭笑不得：“都是男娃咋办？”

陈月自然而然地道：“那就做兄弟。”

两人哈哈大笑。

陈月看了一眼天色，站起来道：“他们快回来了，我得去炒菜，你继续晒太阳。”

收拾碗筷进厨房，快速做了酸菜肥肠，当酸菜鱼做好的时候，四人回来了。

夏堇青要打水给他们洗手，陆衡连忙走过去，代替了他的动作。

夏堇青问道：“打了什么好东西？”

陆衡洗完手，拉着他去看，夏堇青“哇”得一声。

李长风对陈月扬了扬手，陈月笑着给他鼓掌，他上前问道：“今日累不累？”

陈月摇头，催促他去洗手，帮自己切卤香鸡，她还有两个菜没炒，李长风应“好”。

陈月让他们随意，进厨房快速做了香椿抱蛋和莴笋木耳丝。

夏堇青悄悄告诉陆衡，他跟陈月开小灶了，喝了鱼汤，吃了三个荠菜蒸饺，鲜得掉眉毛。

陆衡笑着摸摸他的头，一脸宠溺。

招呼大家坐下准备吃饭，陈月洗手净脸，李长风端菜拿酒，大家两两对坐。

李长风给陆衡与赵德军各倒了一碗酒，酒是陆衡早上带过来的，说是上等好酒。

赵德军夫妇早上来时，带了两匹布，说是给未出生的宝宝做衣服，陈月谢道：“我还说等两日去买，铃嫂嫂就给我备好了。”

苗铃说：“这叫心有灵犀。”

两人笑作一堆。

李长风示意大家共同举杯，陈月、夏堇青、苗铃三人以茶代酒，祝大家情谊长存。

吃一口菜，陆衡忽然道：“赵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赵德军：“……”

李长风提醒他：“你猎了两只野鸡。”

赵德军：“……”，【我谢谢你提醒】

赵德军自觉干了一碗酒，夏堇青问道：“咋回事？”

陆衡说：“我们三人比试，看谁猎得多，赵兄输了，自罚一碗。”

苗铃调侃道：“老赵，今日手没劲，你多吃点。”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赵德军说：“不能怪我呀，我追一只兔子，它跑到陆兄地界去了，我打一只野鸡，它又跑进了长风的地盘，我能怎么办？”

众人捧腹大笑。

九菜一汤，全部光盘。

夏堇青和苗铃表示最爱酸菜鱼和凉拌白菜。

赵德军对卤香鸡和酸菜肥肠情有独钟。

陆衡说鱼头豆腐汤、香椿抱蛋、凉拌马兰头都很鲜。

李长风总结阿月做的他全都爱。

夏堇青酸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不喜欢其他的一样，这会大大影响我之后的蹭饭机会。”

苗铃：“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就住后面，掐着饭点，蹭饭不是抬脚两步的事嘛！”

众人哄堂大笑，饭后李长风帮陈月洗碗，陆衡回家拿了一盘棋，坐下与赵德军对弈。

夏堇青站在陆衡后面，观赵德军的棋艺，简直不忍直视。

跟陆衡说了一声，与陈月、李长风打了招呼，回家睡觉去了。

陈月在厨房与李长风小声说着话，告诉李长风：“堇青跟我一样，咱们注意点，陆衡不在时，照看着点。”

李长风一脸懵。【啥一样？】

陈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李长风稍稍惊讶，不过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以前在外面也曾听说过。

陈月瞧他从容镇定的模样，奖励他一个亲吻。

李长风笑着回亲了一大口。

陈月继续说：“我跟堇青定了娃娃亲。”

李长风再次一脸懵：“这太早了吧，如果他家娃太丑咋整？”

陈月扑哧一笑：“人家还没嫌弃你家，你就开始嫌弃人家丑不丑了，说一千道一万，得娃娃们长大自己决定。”

李长风点头：“那倒是。”

几人下了一会儿棋，围在桌子旁边，看陆衡与李长风博弈，最终长风不敌，略输一筹。

陈月哈欠连天，要睡午觉了，众人不打扰，纷纷提出告辞。

李长风把野味分一分，一家几只，尝尝鲜。

陆衡家里有个小吃货，自然不会客气。

赵德军夫妇带着几只野味和一背篓野菜，满载归家。

陆衡到家时，洗漱一番，陪着夏堇青一起午睡。

夏堇青本来没睡熟，被他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回来啦。”

陆衡亲了亲他的额头：“嗯”，搂着他继续睡。

夏堇青小声地告诉他：“我跟陈月说了我们的事情，不过她很早之前就猜到了。”

陆衡淡笑着说：“说明你觉得她值得信任，那就相信自己的直觉。”

轻抚着他的背，两人靠着步入梦乡。

下午陈月起来时，陈阳已经过来了。

昨日陈阳来给她送野菜时，说好让他今日下午过来拿卤香鸡。陈月让李长风将锅里的留下的那只鸡切一半给陈阳。

又让他拎一只野鸡回去，野鸡命中颈部，已经断气了；兔子伤了腿，还可以养几日，剩下一只没气的小鹌鹑，留着明日炖汤。

三月二十日刚过，陈月请阿娘在村里收了这个月的萝卜，担心月底会下雨，到时来不及出萝卜干，耽误别人生意，那就不好。

趁着有太阳，将四十罐的萝卜早早做好放着。

月底果然变天了，飘起了毛毛细雨，雨虽然不大，但是晒不了萝卜，做不成萝卜干。

福年酒楼的小厮穿着蓑衣，架着马车，取走了萝卜干，还捎带了陈掌柜给的一袋苹果。

两人晚饭后，散步去阿娘家，给阿娘结算了这个月的工钱，几个人坐下商量，过两日插秧请谁帮工。

阿娘说：“请金香婶子，地少人勤快。”

阿爹说：“冯金宝也可以，他家地不多，去年给咱们家耕地，细致话不多，现在地都耕完了，应该没啥活计。”

陈月说：“那就金香婶子、金宝叔和他家婶子，再请一个，请四个人，加上家里四个人，一上午插完。”

陈阳突然说：“可以请莲素阿娘嘛？”

一家人目光转向他，陈阳说：“莲素她阿爹以前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后来地也卖掉了，就剩一点，她阿娘和她种得快。”

陈母叹气：“这倒是，冯安是个赌徒，后来被追债的弄没了，当时还要把莲素抵了，莲素阿娘把地卖了，才留下她。”

陈月吁一口气：“行，阿娘你去找婶子说一声，一人给二十五文，不包午食。”

陈父陈母当晚就跑去三家，请他们三日后来帮忙，几家人都连连答应，到时一早就去。

“陈阳”，一个衣着满是补丁的姑娘喊道，姑娘长得清清秀秀，人比较瘦，脸上带着笑容，身上一股向上的精神气。

陈阳：“莲素，你也来挖野菜啊。”

冯莲素点头：“谢谢你”，说着把筐里新挖的野菜放进陈阳的筐里。

陈阳阻止她：“别别，我自己挖，你挖你的。”

冯莲素笑着点头：“我们一起挖。”

陈阳乐呵得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