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江霖昨晚没看完、随手倒扣在地毯上的课本。

江霖光着脚，捡起课本，从沙发旁拉过一张小书桌，盘坐在地毯上，看起了书。

他两天没去学校了。

魏川每天都会发科目笔记给他，江霖把昨晚遗留的知识点看完后，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扯到手臂伤口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挽起袖口，小臂巴掌大的口子结了层薄薄的痂，他忍住抠掉的冲动，放下袖子。

这两天班群里很热闹，据说张铎因为某些心理原因，申请退回普通班。

而排名在他后一位的同学，姚时月替补进了礼仁班。

新同学很活跃，一进群就狂发红包表达喜悦。

作为元飞扬的新同桌，元飞扬对她的评价很高，说她比班里其他女生有趣多了，长得还漂亮，一点儿都不像理科生。

江霖笑着回他一句纪律委员李佳曼也很有趣，没想到遭到元飞扬的疯狂吐槽，说她又凶又彪悍，哪个男生不怕她？

江霖就不怕她，反而挺佩服她的，一个女生敢当纪律委员管着男生占多数的理科班，这份勇气难能可贵，况且班里的同学怕她，不正说明她能力强，可以胜任这个职位吗？

元飞扬不这么认为，发了一堆语音和他说新同学有多好，又保证他来上学后也会喜欢上她的。

江霖不置可否，发了个表情包打算结束话题。

元飞扬却聊嗨了，接连甩了好几张图给他。

——你看连川哥这座冰山都和颜悦色起来，你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样？月月是真的好可爱！！！

照片里的女孩有着圆圆的脸蛋，她扎着高马尾，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正低头在魏川手里挑糖……

江霖心里钝了下，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脏散开，他看了眼照片里的两个人，摸了摸眼尾泪痣，回了句“挺好的”。

昨天在医院醒来，魏川和他说好了，以后还当朋友，最要好的朋友。

江霖听懂了，魏川同意他们可以像从前那样，但不能再进一步了。

如果他不再提“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如果他不再越界。

他们会像从前那样好。

他点开魏川的头像，这两天他们恢复了联系，他会和魏川抱怨在家的无聊，魏川会和他分享在学校的生活。

可字里行间，分明不一样了。

以前他和魏川说话的时候，不用一句话来回斟酌，不用管那样说合不合适，会不会有歧义，像不像朋友间单纯的聊天。

就像此刻，他甚至不敢转发元飞扬发的那张照片给魏川，让他把薄荷味的糖给自己留着。

江霖指间的字删删减减，到最后退出聊天框时，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他苦笑了声，拿起课本继续看。

撕破的纸，粘得再好，总有条浅浅的痕，不深，却刚好足够人看见。

江霖安慰自己，魏川对谁好都没关系，只要他还对自己好，只要他别再故意忽略自己。

星期四的时候，江霖回去上课了。

姚时月戴着他送给魏川的围巾，朝他伸出手：“江霖同学，你好呀，我叫姚时月，你可以叫我月月。”

江霖视线从围巾移开，轻碰了下她的手，声音冷淡：“你好。”

元飞扬兴奋的朝他使眼色，用口型问他：“可爱吧？”

江霖假装看不到，扯掉脖子上和姚时月的同款围巾，塞进书包里。

李佳曼拿来几张假条给江霖补，江霖道谢后从兜里掏出把糖递给她，“谢了。”

“别客气，职责所在。”李佳曼接过糖，调皮道：“这算不算贪污？”

江霖被她逗笑了，从桌底摸出盒巧克力给她：“这样才算。”

李佳曼笑着摆手跑开了。

江霖顺手把巧克力放在魏川桌上，“喏，别人不要的，帮我消灭掉吧。”

魏川抿唇，把巧克力收到桌底。

姚时月眨巴了下她的大眼睛，羡慕的说：“江霖同学，你和曼曼关系真好，不像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女生打交道会比较好，从小到大也没有多少女生愿意和我玩。”

“是吗？”江霖勾了勾唇。

“嗯！”姚时月用力点头。

“抱歉，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意见。”江霖戴上新配的眼镜，抽出试卷边写边说，“从小到大，赶着和我交朋友的女生得从海城排到了首都，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姚时月被噎了下，眼里泪花闪动。

江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降低，班上好几个人听见了。

张欣欣更是刻意走到江霖旁边，故意道：“江霖，这道化学题我不会。”

两人讲起化学题，姚时月讨了个没趣，转身趴在桌面上抹眼泪。

元飞扬不赞同的推了江霖一下，小声问：“你干嘛欺负她？”

江霖咬了咬后槽牙，给了他一拳：“下次换个手推，我这刚养好的伤，自己都舍不得抠掉。”

“哦哦，对不起，霖哥，你手好点了吧？”元飞扬歉意的扒开他袖子看了眼。

江霖拍开他的手，揶揄道：“终于想起兄弟了？”

元飞扬“嘿嘿”笑了两声，“别这样，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

“放心里可以。”江霖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别把我放网上就行。”

元飞扬用他照片网恋的事江霖还没跟他算账，这会儿江霖一提，他立马怂怂的认错，压根忘了刚刚找江霖的初衷是什么。

姚时月咬咬牙，回头可怜兮兮的找魏川要纸巾擦眼泪。

江霖抢先扔了包纸给她，并“贴心”的告诉她不够还有。

魏川抬眼看了一下江霖，没说话，摸出颗薄荷糖塞他嘴里，面无表情的说：“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张欣欣拔腿就跑，她一坐下，英语老师就踩着高跟进来了。

她抱着试卷，故作疑惑道：“这么高兴，看来这次大家考得都不错？”

有人接话：“老师，这次月考的英语成绩还没拿到，我们不敢妄下定论。”

“这倒是。”

王倩看着很和善，说话也柔声细语的，大家都喜欢和她开玩笑。

但这样的人严肃起来，更可怕。

“我承认，这次英语试卷是有一点点难……”王倩话锋一转，嗓门高了八度：“可班里就俩同学上140分，平均分才103分，你们逗我呢？”

“你有没有感觉，英语老师背后在冒黑气啊？”元飞扬背靠着桌子，稍稍侧头对江霖说。

江霖还没答话，王倩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元飞扬，你说说，113分是什么水平？”

“是我目前还达不到的高度，对不起，老师，我给您拖后腿了。”元飞扬十分配合地开始认错。

李青山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倩笑得“一团和气”。

她抽出张试卷扬了扬，惊讶道：“李青山，96分的成绩你还笑得出来？”

李青山立马低头看向桌面，再也不敢吭声。

班里的气氛，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