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掌教！”众人齐声高呼，响彻整个大殿。他们整齐划一地行礼，动作一致，神情恭敬而庄重。

寒沂迈步走上高台，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众人，然后停留在初文长老身上。他微笑着对初文长老说道：“初文长老，请快快入座，无需多礼。”

初文长老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依旧硬朗，他微微点头示意，缓缓地坐下，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有神。

寒沂站在高台上，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随风飘动，猎猎作响。

季楚见掌教来了，仍不顾一切地磕着头，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掌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季楚跪在地上，额头已是一片红肿，他的声音中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回荡在大殿之中。

而整个大殿内，除了季楚那焦急而绝望的呼喊声外一片寂静。

他的额头在冰冷的石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挣扎着，想要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线生机。

“掌教！我知错，我真的知错了！我愿意以我的余生，为我的过错赎罪！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的悔改之心！”季楚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哭腔。

然而，寒沂的表情并未因季楚的哀求而有丝毫动容。他的目光停留在季楚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决断。

“季楚，你所犯之错，非轻非重，但已触及门规底线。”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方才我已在外全部听见，大长老的安排是极好，我也不再多言，处置吧。”

言罢，寒沂轻轻一挥手，示意旁边的人执行命令。几位弟子立刻上前，准备将季楚带走。季楚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但他仍不死心地挣扎着，想要再争取一次：“掌教，求您再考虑一下！我真的……”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名弟子打断：“季楚师兄，请随我们来吧。”说着，两人一左一右，架起了季楚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那狈不堪的身影，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挣扎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顿时想起来什么，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等等！等等！掌教，请您听我一言！”季楚拼尽全力摆开了束缚，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他爬到掌教面前，道:“引水术...没错！就是引水术！慕樱雪会水系法术，她是水家之人！”

此言一出，整个场景瞬间凝固。

有的人瞪大了眼睛，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有的人则是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慕樱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而寒沂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复杂，紧紧锁定在慕樱雪身上，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慕樱雪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前迈出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我的确会水系法术。”

话音未落，寒沂突然伸出一只手，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掌心喷涌而出，直直地冲向慕樱雪的头部。

他正在测试她的灵根，慕樱雪的身体对这股外来的灵力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疼痛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眉头。

“果然是个水灵根。”寒沂收回了手。

一旁的慕易禾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掌教，我知道雪儿是水灵根，但她绝不是水家之人。之前选择隐瞒是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寒沂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慕樱雪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慕樱雪咬了咬牙，继续解释道：“掌教，您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的阿姐是冰灵根，而我却是水灵根。其实，阿姐的父亲是我的养父，并非亲生。”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白自己的身世。

“既然你与易禾不是亲生姐妹，你又如何笃定你不是水家的？慕樱雪，你可知你隐瞒自己水灵根的后果？按规当废除修为，若你是水家之人，混入云隐山，按规当削去灵根！”

寒沂说着，眼中满是怒意。

因为二十多年前，魭幽门大乱天下，被灭的又何止千机门一个门派，当时唯独水家地处安全之地，也最为强大。

那些败落的门派想求之帮忙，水家只顾自身，对外置之不理，甚至对那些冒险去它门派求助之人出手。如今水家早早隐世，但众门派对水家的敌意未减半分。

寒栩漪微微抬起头说道：“父亲，我早她是水灵根，但她绝非水家人。”

“没错，我也早就知道了。而且，即使她是水家的人，水家以前犯下的错误也与她无关，她也并非阴险之人，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水家的人。”萧无恙也向前迈了一步。

掌教听到他们几个人都在帮助慕樱雪隐瞒事实，一时气得上不来气：“你……你们……”

寒沂大喘了几口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怒火燃烧的眼睛一瞬间转而带上一丝笑意，又严肃地说道：“慕樱雪，即使你不是水家的人，但你故意隐瞒身份，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理，把你送回家，从此以后你永远不得再踏入山门半步。”

季楚一听，原本苍白的脸色淡了下去，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然而，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头上，让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寒沂接着说道：“不过，你既然是水灵根，便说明你与水家甚是有缘。如果你能去水家求来尽繁之力，我便让你继续留在山门。”

尽繁之力与寒氏的寒冰剑心一样，都是具有镇守山门之效的宝物。寒沂打的这个算盘对他来说是极好的，如果慕樱雪在途中不幸身亡，那便是她的命运；但如果她真的能够成功求得尽繁之力，那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众人一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底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水家是什么，就凭她是个水灵根，就会给她尽繁之力？可笑。”

另一个人附和道：“别说是尽繁之力了，她能活着去水家，看到水家的大门就算不错了。”

而慕樱雪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回答道：“掌教，我能做到。”

慕易禾还没来得及反驳，看到妹妹如此坚定，也跟着说道：“掌教，我请求和慕樱雪一起前去。”

寒沂点头表示同意：“准了。”

“父亲...”寒栩漪刚开口，就被寒沂打断：“栩漪，你就在山门好好处理公务。”

这时，初文长老站出来说：“掌教，既然您有这样的想法，慕樱雪去水家也算是代表云隐山。不过，她只是个旁听生，路途遥远且充满危险，她们两个女子恐怕不太妥当。既然是代表山门，不如就让栩漪和无恙一起去吧。他们四个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只需要他们四个人便足够了，不需要再邀请其他弟子同行。”

寒沂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说道：“初文大长老说得有道理，那就让他们四个一同去吧。不知他们是否愿意……”

萧无恙迫不及待地抢着回答：“愿意，我愿意！”

“我无异议。”寒栩漪沉稳地说道，他的声音平静。

但其实，初文长老所说的话，恰恰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寒沂点了点头，然后特意看向慕樱雪：“那，便五日之后出发。至于季楚，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慕樱雪，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他转身穿过众人之间，离开了这里。

“多谢掌教！”

季楚则依然被拖着离去，一路上发出阵阵惨叫。

————

“啪！”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响动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心远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印，她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虞晚云身着云隐山统一的白色，姿态高傲，缓缓踱步至心远身后，语气中带着冷漠：“坏我好事的东西。”

她轻描淡写地丢下一瓶精致的小瓶，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心远脚边，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这就是你心软的后果，”虞晚云说话的语气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你本不该有那份多余的慈悲。”

随即，虞晚云优雅地弯下腰，手指轻轻挑起心远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里，有恨、有怒、也有一丝嘲讽。“夜半，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八九年了，你已经有多久没有品尝过它带来的‘恩赐’了？”

“夜半”，仅仅两个字，却如同寒冰刺骨，让心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毒药，不会伤及性命，却能让人在无尽的噩梦中饱受折磨，梦中无感俱在，直到药效消失才能够醒来。让人痛不欲生。

虞晚云的笑声突然响起，那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叛心又萌生了，是吗？不过，没关系，今晚，就让夜半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统统压回去。” 她的笑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道的阴冷背影。

心远望着那瓶象征着噩梦的药剂，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打开，一口饮了下去。

————

“雪儿，你真的想好了吗？确定要去水家？”慕易禾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慕樱雪身上。

“嗯！绝不改变。”慕樱雪的回答坚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

“坚定便好，阿姐会陪着你。”慕易禾轻声说道，“对了，你的手如何了？我看看。”说着她拉起雪儿的手，仔细看了看，眼露心疼之色。

“不用担心阿姐，我的手已经上过药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慕樱雪笑着回应。

就在这一刻，慕樱雪的双眼突然被慕易禾身后的一道身影所吸引。

萧无恙缓缓靠近慕易禾，他的声音响起: “易禾师妹，回头！”

慕易禾闻言，微微侧过头去，只见一束绚烂的花束瞬间凑到了她的眼前，色彩斑斓，香气扑鼻。

慕樱雪歪头看去，说得“这是清花？”

萧无恙晃了晃手中的花，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当然，我厉害吧！我把你教的玲珑清花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你看看，它看起来是不是和真的一模一样，而且还有香味。”

慕樱雪笑着调侃道：“萧师兄，你这哪里是简单的改造呀，简直就是让它发生了变异嘛。”

萧无恙将花递到慕易禾面前，温柔地说：“拿着，易禾师妹，这是送给你的。还有樱雪啊，可别这么说，我这明明是创新，夸我厉害都不会夸。”

“哈哈，没有没有，萧师兄还是很厉害的啦。”慕樱雪轻笑一声，突然好奇地问道：“诶，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阿姐啊？”

她那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萧无恙，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额...”萧无恙被慕樱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是特意为慕易禾准备的这束花，因为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必定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忧虑。

还没说出来，此时虞曦喊道：“慕樱雪！”

樱雪闻声转头，笑道：“是你啊小虞公子。”

虞曦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些许不满，语气也显得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为何骗我？”

但同时他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向他们点头示意后，说道：“嗷，萧公子，慕小姐。我来找慕樱雪，有话想单独同她说。”

慕易禾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道：“嗯，你们慢聊。”说完便转身离去。

萧无恙则深深地看了虞曦一眼，眼神有一丝深意，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哦～～好。”

待他们离开后，慕樱雪好奇地看着虞曦，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虞公子？”

虞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略带责备地说：“你还说怎么了，你明明，明明差点被……被……哎呀，总之，你为何骗我说是受伤是开水烫的，晕倒是修炼所致？”

“不是，我当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她解释着。

“哼，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这下好了，全云隐山的人都知道此事了。还有，你为什么答应去水家，你走了我怎么办？”虞曦一时嘴快，差点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很快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走了，谁还看我展示法术，听我讲话？”

“又不是不回来了，要是不去的话我可还真看不了你施展法术了。”她微笑着回应，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你知不知道，通往水家之路充满了危险，你怎么能轻易答应呢？再说，被赶出山门就被赶出，你还可以继续到我们药王谷做旁听生，有我在，绝对没问题。”虞曦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现在是因为我未告诉你实话而生气，但那是不得不。还有，这外界，哪处不危险，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一个人去，有阿姐还有寒师兄和萧师兄。你要是觉得没人看你施展法术，可以找心远，她可以陪你玩。”

“哎呀，不是玩……是……哎，算了，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但你一定要安然回来。”

“嗯嗯，我知道，多谢小虞公子。”慕樱雪冲他开心地笑了笑。

虞曦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他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