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路过的乡亲跟林月打招呼，问她身体好点没，洗衣去啊，吃朝食没，朴实的相互问候对答。

跟着其他洗衣服的妇人，来到一处小河边，乡里把这处河面拓宽了一些，河底用石板铺平，围成个小池，周边又搭起两三阶台阶，方便乡亲们涮洗。

此时已经有好几家人在这里洗衣，边洗边聊着天，语调欢快，家长里短，见林月抱着个大木桶，两三位妇人把自己的东西收了收，让出一个位置来。

“月啊，来，这里有位置。”一位有些年纪，个头矮小的妇人招呼林月。

林月点点头，开始打招呼：“几位婶婶好。”

“月啊，听你阿娘说，这回伤到头了，有些事不太记得，可还记得我，我是王婶，那边是你张婶，那是余婶。”

顺着妇人所指，林月一一记下，打完招呼就没有接话，一些家里的女孩也出来洗衣服，见到林月，只是友好的看看她，没有主动搭话。

很快妇人们又继续聊起来，林月学着大家的样子，把衣服从盆里拿出来，皂角用棒槌捣碎，放入盆中，舀了水浸泡，不知道要放多少皂角，林月估摸着水里的皂液浓度，时不时加进去几个皂角碎。

脏衣服放入盆中浸泡，慢慢搓揉，让衣服充分沾满皂角水。差不多了，林月抽出一件衣衫，揉搓起来。

现在应是六月天，都是些薄衫，林月的手还小小的，洗薄衫勉强够用。

旁边的婶子们利落的洗完一家人的衣服，招呼着就准备要走了，王婶见林月的衣服还没洗过半，拉过来就要上手帮忙。

林月知道这农家一天的活都是干不完的，不敢耽误王婶子时间，慌忙推脱说自己今天不会做太多活儿，洗完衣服就回家休息了，王婶子才放下手走了。

林月用心的洗着一家子的衣服，日头渐晒，好在河边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大部分日光。

林月将帕子沾湿又拧干，把脸和脖子上的汗擦了擦。

“阿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怎么不叫我一起。”林佑冒着太阳跑过来，想是也热得不行，已经晒得有些泛红的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林月洗了洗帕子，又给林佑擦了一遍汗，才跟林佑合力抬着木盆脏衣回家。湿了水的衣服更重了，好在林佑能来寻她。

回到家，林父林母都没在家，姐弟俩合力在院子里晒完衣服，就开始收拾房屋。

铲干净院子里几只鸡溜达产生的排泄物，扫了地，又擦起家里的桌椅，见日光不错，林月干脆把几床薄被抱出来晒。

林家在村子的边缘，因是山村，少有平地，除了村中央沿着两山山脚的一片平地外，村里不少人家在山上还有零散的田地，林家的地就在家后门的山底，还有些在半山上。

林月让林佑陪自己去地里看看。

带上两个竹筒，里面装好山泉水，林月想起还有一个菜团子没吃，回房间拿上，跟着林佑往后山走去。

正午将至，阳光也开始毒辣起来，田间的劳作仍没停息，到处都有弯腰耕作的身影，地势平坦处种有水稻，沿着山脊一垄垄梯田上能看到甘蔗，路过一段山坡，能看到荔枝树，硕果累累挂满枝头。

有人带头唱起歌谣，歌声原始悠扬，有农人对天和地的敬畏，对辛勤劳作的深深期待，对生活的无奈和坚持，山风轻轻吹，将歌声带到林月耳畔，让她心头一颤。

“姐，给你。”

本来一直在前面跑着的林佑突然折返，神秘兮兮的将自己的小拳头放在林月手里，又往她怀里推了推。

林月明白他给了自己一个不能伸张的东西，顺着往衣服里藏，倒也不着急看。

手感林月很熟悉，是荔枝。

还在路上走着，倒也不着急问为什么给个荔枝要这么神秘。

两人边走边玩，也要挺久才走到自家田里。

林母远远就看到姐弟俩，把农具放进背篓，笑盈盈的从山坡上走下来。

三人寻了个阴凉处，林月把装水的竹筒递给林母，林母接过水马上喝起来。

“月儿，头还痛吗？”

”还有点，没关系，阿娘。“林月把衣服里装着的菜团子拿出来，递给林母：“阿娘饿了吗？吃一些吗？”

“阿娘不饿，你留着吃。”

“阿娘，地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着一起做的？”林月收起菜团子，问道。

林母摸摸林月的头，指着远处河边的竹林，说：“今天没有什么了，正好你和佑儿都来了，那等会儿就帮阿娘扛些竹子回家吧。”

稍作歇息，三人往竹林走去。这一路林月总算领教了什么叫“看山跑死马”，这山野间看起来很近的地方，要走过去，往往比想象中的还要远很多。

林母掏出柴刀，熟练的砍下几根竹子，修剪了枝桠，用麻绳捆了捆，抬起根部拖着走。

林月和林佑一左一右拉着麻绳结，使劲帮林母拖着往家的方向走。

等三人到了家，衣服都已被汗水浸透。

林母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面上动容却也没说什么。堆好竹子，打来水，给姐弟俩擦干净汗，换干爽的衣服。

林月的衣服里滚出两颗圆圆的果子，这才想起来，之前林佑神神秘秘的给她来着。

林母一开始不知道是啥，伸手去接，接住一个，另一个滑落到地上还弹了弹。

看清是荔枝，林母微微一愣，又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捡起地上掉落的荔枝，拨开荔枝，给姐弟俩一人一颗，看着俩姐弟吃下去了，连皮带核捏在手心，就赶着姐弟俩去午休。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土地，乡村的中午特别安静，一切都似乎在躲避烈日，只有知了还在鸣叫。

林月脑子里在想林母刚刚的行为，想山里的农田，村里乡亲，搬运竹子走了好久的路，拉麻绳的手还微微有些疼痛，想着想着，竟沉沉睡去。

睡梦中林月感觉到燥热，意识似乎要被唤醒，很快又感觉有凉风袭来，意识又沉入梦中。

一觉自然醒，不知时间。

林月起身，感觉到身上有些酸痛，木板床也硌得骨头疼。

走出房间，林母躺在竹躺椅上，手里的扇子盖在小腹上，头枕在一只手臂上，身材窈窕，在乡间劳作让她皮肤带有日晒后的干燥粗糙，却难掩好看的脸型和五官，应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在林悦的世界里，还是个小姑娘呢。

林悦本人可比林母大多了，现在心里的感觉就有点怪怪的，在这个世界，十岁的林月在体恤二十多岁的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