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家，这么金贵的东西就别给我们用了，我们在这山里，收拾得太干净也无甚用处。”

牙伯说着就要把纸包推回给林月。

林月早料到牙伯会拒绝，拿起纸包就往一旁牙良的手里塞去，说：“牙伯，村里为手工皂出了力的人家都有份拿的，你家因为帮着养猪没有参与制作，但这三年养出的猪，熬出的猪油，可都拿来做皂了，也是出了力的，何况今时不同以往，这手工皂再金贵，也是秀水村家家户户都用得的东西了。”

牙良咧着嘴在一边笑，捧着纸包倒不似爷爷那般抗拒。

林月见牙伯还想推脱，又说：“这包里洗面洗身洗衣裳的一概都有，要是自己舍不得用，拿去县里换银钱也是可以的。”

牙伯伸手要摸纸包，牙良马上躬身递过去，给爷爷在桌子上打开。

牙伯拿了一块皂在鼻子下闻了闻，笑着说：“在地里滚了一辈子，我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用上这些东西的，我是心里害怕啊，苦日子过惯了的人，日子突然好了，我怕是做梦啊。”

林月伸出手轻轻拍牙伯的手背，自从三年前林家修了这半山猪舍，牙伯爷孙除了耕种季节让牙良下山种地以外，牙伯自己几乎都没下过山，把林家猪舍的养猪规模从一开始的几只母猪，养到现在将近三百头猪了，学徒也带出了四五人，年年都有新知识添进《养猪手册》中，期间牙伯爷孙的辛苦付出林月是看在眼里的，他们所为已经远超林月当初的委托了。

“一辈子吃苦受累，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您可别害怕。您想想，如今这好日子又不是凭空来的，是您多年的辛苦付出换来的呀。如今村里好多人日子越过越好，不也都顺顺当当的嘛。您就放宽心，好好享受当下，让自己也能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过活。”

林月其实不太会开解他人，只能尽量说道。

“好，好，好……”牙伯眼里泛起一层水汽，点头应道。

见牙伯不再纠结手工皂的事情，林月聊起今天来找牙伯爷孙的正题，说：“牙伯，我想问问，如果要养猪上千头，您觉得在秀水村可行吗？”

提到养猪，牙伯脑子顿时清明起来，问：“怎地要养那么多猪？要是卖不掉，养太大了，肉可不好吃啊？”

林月从背篓中掏出两包荷叶，打开放到牙伯面前。

荷叶一开打，喷香扑鼻而来，牙伯示意牙良收起手工皂，把荷叶拉近一些，只见两包荷叶里包的是两道肉，一道油脂充沛透亮，闻起来香中透甜，口感香糯，林月介绍这是“蜜汁叉烧”，另一道干腊酥香，可用手撕成细条，细嚼风味辛香，口感层次丰富，林月介绍这是“猪肉条”。

牙伯年纪大了，嚼肉有些费劲，但也忍不住连吃好几块，牙良也试了，惊叹自己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做法。

林月说：“养猪我是想做吃食的，跟烧鸡一起做成烧腊摊子，现下还只是先问问您在秀水村养猪千头行是不行？”

牙伯认真思索，答道：“我在秀水村一辈子，也就找到现在这么个养猪的好地方，其他地要养那么多猪啊，就得占耕地，哪怕有人家愿意，也怕是不好围猪圈的。”

林月点头，追问：“您看现在这个崖壁，还能养上多少头猪？”

“我估摸着四百头左右，不能再多了，这猪也是要地方活动的，不然容易生病。”

林月有了底，告别牙伯爷孙，赶回家去等王二哥回来。

晚上王二哥架着牛车回到林家，车还没卸就急着跟林月说：“小东家，烧腊可太好卖了，今天带去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您看这个单子，上头都是定要后天取货的。”

林月接过单子粗扫一遍，不下四十单的预定，叉烧需要蜂蜜，现在蜂蜜还不好找，只能限量。

林月问王二哥：“那几个学徒二哥觉得可以自己出摊了吗？”

王二哥点头，答：“小东家放心，跟着一年了，收钱算账都做得明白，人也都是老实的。”

听王二哥这般说，林月笑道：“那就恭喜二哥，要升职当掌柜了。”

王二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伸手就要挠后脑，林月忙扯住王二哥袖子，拦住他说：“二哥顶着这摊子的事也有三年了，县里的主顾们就没有说二哥做事不好的，现在摊子大了，官府又许我们在县里开铺子，二哥还带出了学徒，这掌柜自是当得的，以后可要拿出掌柜的款儿来，可不能这般不经夸。”

王二哥听完，放下手，站直了对林月说：“知道了，小东家，我这就改。”

“明天留两个在村里帮我做下一批货，你和二嫂带着人先去县里铺面住着，把那里打扫干净准备开业。时间不早了，卸了车早些回家休息准备吧。”

看王二哥赶着牛车去了，林月关上大门就往里屋走去，林家现在修了青砖宅子，比从前的茅屋大上许多，原先院里那颗枇杷树还在院角，不见长大。

林月不知道是枇杷树长得慢，还是自己这三年长得太快，从前要用竹竿才能取到的枇杷花，现在已经可以直接摘下了。

刚抬手想推里屋的门，门就自己开了，林母提着油灯站在门口，这几年林家已经不再为藏钱发愁，但林父林母还保持着节俭的习惯，村里不少人家都用上蜡烛了，林家还常点油灯。

“阿娘怎地还不睡觉？”

林月轻声问。

林母伸手轻抚林月鬓发，温柔的笑说：“才几年光景，阿月就快跟娘一般高了。”

见林母这般，林月想她怕是有别的话要说，扶着林母坐下，等她开口。

林母看着林月，片刻后才问：“阿月如今十三了，这些年娘看着也知道，你是有主意的，阿娘想问问，今后的日子可有什么打算？”

林月初听这话有点莫名，转念一想就林母在问什么了，脑子一嗡，难得痴痴道：“打算……我才十三岁就要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