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京灯火通明。

齐光从小跟着飞廉生活在山里，鲜少涉足过繁华的都市，她换回属于自己的衣服，穿行在车水马龙中，走向那座被高楼大厦掩映的别墅。

“少夫人？”

齐光驻在钩花铁门外，还没出声，穿着身旧中山装的中年守门人眉开眼笑地开了门。

铁门打开后，依旧顶着张鸾那张脸的齐光迈步走进去，再也懒得伪装，“韩末的父母呢？”

守门人怔了怔，心下起疑，“少夫人，先生和夫人这两天都在张罗你和少主的婚事，现在应该在书房。”

齐光又问，“书房在哪儿？”

守门人闻言，脚步戛然而止，“你——”

他试图擒住齐光，可结印结到一半，僵直身体倒下去那瞬间脖子多了条很深的血线。

齐光若无其事从尸体上跨过去，手里多了把锋利无比的红镰，长度几乎有她身高两倍多。

“是时候进行这场令人愉悦的折磨了。”

她一路杀到别墅的主栋，没有丝毫留情，直到靠近主建筑外那扇雕梁画栋的大门，她缓缓隐去那把长镰。

“少夫人？”

她从容淡定地走进大厅，角落里端着托盘的女子欣喜地迎上前。

“少夫人，少主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先生和夫人在楼上，我先喊他们下来。”

齐光沉默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女子，趁她上楼的功夫，漫不经心地打量金碧辉煌的厅堂。

“鸾鸾！”

不一会儿，二楼的扶梯口多出两道身影，最先露头的法家主母虞烟穿着一袭点翠旗袍，环着白貂坎肩，优雅端庄。

而她刚碰到木质楼梯扶手，肩膀就被紧随其后的人按住。

法家主君韩遇风一眼看穿驻在厅堂中央的齐光眸中隐忍的嗜杀，轻轻把妻子拉到身后。

“你不是鸾鸾，你是谁？”

“不愧是法家主君，竟然一眼就看破了。”

齐光扬手，下一秒手中就多出把腥红的镰刀，“猜对有奖，奖励你们可以决定各自死亡的顺序。”

她挥动镰刀，楼梯当即四分五裂，镰刀利刃扫过之处，连墙体都划出一道道碗口大的裂缝。

韩遇风单手拢住妻子，另一只手掐诀，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来者是客，何不坐下喝杯茶？”

齐光提起镰刀，毫不迟疑，“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不过很可惜，我打算速战速决。”

“小烟，你退后些。”

韩遇风瞅见齐光招招致命，松开妻子，动作极快地掐指结印，“小姑娘，我从没见过你，不知道你今晚突然闯进韩某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齐光浑身上下散发出剧烈的红色气息，“我的目的难道不够明显吗？”

“就是为了取你狗命啊。”

韩遇风皱起眉，“小姑娘，还请说的明白些，不知道韩某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

齐光握紧红镰，眸子里霎时没了半点温度，“有意思，你想套我的话？”

“我劝你还是专心点吧，不然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可就惨了。”

韩遇风虽过而立，但修为并不低，由于青玄尺不在身边，并没从齐光手中那把极其诡异的镰刀中讨到什么便宜。

“小姑娘，万物皆有法，你不由分说就要杀人性命未免过于暴虐。我看你修为不低，可别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

齐光冷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如果青玄尺在这里，或许你还有几分胜算。”

韩遇风意识到齐光有备而来，表情一下子十分凝重，“小姑娘，你究竟是谁？”

“想给你那宝贝儿子留讯息？我可不会给你机会！”

齐光挥舞镰刀，气定神闲，“实话告诉你，我来之前就切断了别墅里你们和其他分部的联络据点，不光是你，今天别墅里的活口我一个都不会留。”

韩遇风极力在记忆深处搜寻，但怎么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深知齐光没有说笑，更明白齐光有这种实力。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

地面凭空出现四根碧色柱子，柱子尖端相连，编织成网，将齐光牢牢困在其中。

齐光扬起眉，奋力抬起镰刀，但一连劈出七八道气刃，那网都纹丝不动。

韩遇风从容地掐诀召唤獬豸，“小姑娘，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出自哪里，究竟为什么而来？”

獬豸灵魄一旦现身，凡人之躯根本无力抵抗。

齐光瞧见韩遇风身后逐渐成型的巨兽，脑子里灵光一闪，忽地轻点眉心。

【你想死吗？】

饕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来，齐光充耳不闻地把目光转向角落里的虞烟，浑身冒出剧烈的红焰。

“天无阴阳，日月不明，地无阴阳，草木不生，人无阴阳，命数不分。”

韩遇风满眼惊诧，“你是阴阳家的末裔！”

齐光眉宇间显现出红白相间的浪潮图腾，她扯了扯唇，毫不犹豫地挥动胳膊。

“恭喜你，猜对了。”

獬豸灵魄的嘶吼响彻整个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应声断裂。

被拘在网格内的齐光回身躲开獬豸的爪子，却刚好被巨大的水晶吊灯砸中脑袋。

齐光看着年岁就不大，此刻整个身躯被压在灯下，后脑勺鲜血淋漓，十分触目惊心。

韩遇风挥手撤去网格，终是有些于心不忍，“小姑娘，你走吧。”

“韩先生有功夫心疼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夫人。”

下一秒，厅堂的花盏旁完好无损的齐光驻在暗处，手中那柄红镰正横在虞烟的颈部。

韩遇风见妻子遇险，余光瞥了眼地上不再动弹的人影，二话不说捏诀冲了过去。

“遇风，别过来！”

几团碧色息微绕过虞烟，齐光受到冲击重重撞上墙壁立刻化为空气。

“小烟，你没事……”

韩遇风扶住妻子，刚要说什么，心口猛地被一柄利刃刺穿，与此同时满脸是血的齐光手持镰刀站在他身后，眼睛散发淡淡的红光。

“我赢得不光彩，但你输了。”

韩遇风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血，极力维持体态，唯恐吓到怀中的妻子，“小姑娘……我的妻子只，只是个普通人……十年前那件事她什么也不知道……”

“请，请你放过她。”

齐光沾满血迹的侧脸阴寒得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而不等她开口，虞烟却迈开脚步自发撞上了她的镰刃。

“真拿你没办法……”

韩遇风如有预感般把妻子接个满怀，眼神无奈又温柔。

虞烟昂着头，含泪轻抚他的脸，“我才拿你没办法，不是说让你别过来了吗？”

这一幕太过于熟悉，齐光怔了怔，过了半晌用力拔出镰刀。

没了支撑的两人相扶着倒在地上，整个世界似乎再没有其他，他们面对面，明明什么都没说，眼中却写满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