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住手！”

风刃即将砍断张鹄脖子的那刹那，屏翳瞬移过来，凝出水滴抵抗，“难道你非逼我和你动手不可吗？”

飞廉沉眉聚集为数不多的神微，语气决绝，“你尽管动手，我和他今天总是要死一个的。”

天色欲暗，整个小圣贤庄瞬间风雨大作。

“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

“早知道你会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五千年前我就该亲手杀了你。”

“我还不够帮你吗？流潮已经给你了，我也说了让你走，至于那个女孩，我答应你只要你把真正的张鸾送回来，我绝对不会伤她性命。”

“好，只要你把那个长得像应龙的赝品杀了我就相信你。”

屏翳倏地收声，脸色凉到了极致，她浮到空中，瞳孔渐渐变蓝，直接显露出法相真身。

在场所有人皆被这番景象震撼。

齐光向来只知道神明的强大，却从来没想过神明竟然如此美丽。

她默默把目光投向站在她身前的飞廉，脑海竟出现远古时期英姿飒爽的将军带着战士征战沙场的画面。

“姐姐，五千年前我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你只是从无止境唤出来的残元。”

“我再说一遍，流潮可以让你带走，只要你把真正的张鸾送回来，我不会伤害你身后那个女孩。”

屏翳褪去凡衣，身穿绣了暗金滚边水波纹的靛蓝长裙，头发高高盘起，发间挽着两白玉兰花簪，鬓边皎白如月般的流苏随风飘扬，湛蓝眼眸澄澈透亮，尽管有一边侧脸布满血痕，但依旧神圣不可冒犯。

飞廉轻笑几声，不由分说地甩出几道风刃，“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屏翳双手幻化出无尽的水流，十分轻易地把风刃禁锢在了空中，“姐姐，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被水流包裹住的风刃很快就融化了，随后水流化成无数冰晶，径直刺了过去。

飞廉眼眸倏然变绿，唤出飓风。

可冰晶刺穿风层，在刺中她的最后时刻围在她的身躯之外，仿佛被赋予生命一般停止前进，转而围绕她的身躯，缓缓编织成一个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冰牢笼。

这个冰牢笼，每根冰刺都闪耀着冷冽而神秘的光芒，紧密相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防御结界。

齐光看了看被困在冰笼中无法动弹的人，心焦地阖下眼眸，饕餮说得对，只要遇上了同等量级的神，飞廉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韩末见此，轻扬青玄尺，凭空召唤獬豸灵魄。

没有列出审判台的獬豸力量受限，但奋力嘶吼，造成的威压直接迫使飞廉单膝跪地。

“我的耐心有限，张鸾究竟在哪里？”

飞廉膝盖下的岩石碎裂，足见那份威压有多么强势，但她扬眸扫了扫，脸上满是蔑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韩末眼底噙满杀气，“找死！”

齐光眼眶顷刻就湿了，见獬豸再次怒嚎，她急忙护在冰笼之前，“够了，张鸾还活着。”

“只要你们放了飞廉，我愿意留下，甚至流潮也可以留下，我可以坦白一切。”

屏翳迟疑了，她并不知道张鸾躯壳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灵魂，但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个灵魂有多坚韧。

韩末闻言，迫不及待地闪身，抬出青玄尺抵住齐光的咽喉，“那张鸾现在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齐光心如死灰地垂肩，“张鸾现在就在这里，我是张鸾，也不是张鸾。”

韩末毫无耐心地加大力度，“你如果不想风伯陨落，就别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

“韩末，不要激动，如果她死了，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鸾鸾在哪。”

张鹄按住韩末的右肩，眸底寒光凌厉，“换个问题，你是不是阴阳家的人？”

齐光眉心跳了跳，看了不停冲她摇头的飞廉半晌，忍得红了眼眶，“我——”

她刚吐出第一个字，被囚困在冰笼中的飞廉猛地挣脱，密密麻麻的冰晶碎了满地。

“我来回答你，她不是！”

飞廉手臂一挥，呼啸的狂风立刻打散獬豸灵魄，旋即她汇聚神微，气势如虹地把齐光护在身后。

韩末与张鹄相视一眼，不由分说地冲上去。

看到这里，齐光再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出身，捻指结印，选择和飞廉并肩作战。

飞廉捕捉到她即将迎战的举动，猛地抬起手腕，掌中凝聚起一股强大的风之力。

她精准的操控仅剩的神微，化作一道无形的风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齐光轻轻托起，温柔却坚决地将她推送至海水浅滩。

随后，她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决绝与坚定，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

“吾自战起，一百零八役从未有过败绩，当年若不是九天玄女插手，涿鹿结局尚且难说。”

“汝等区区蝼蚁，又岂敢尔？”

“飞廉，不要！”

浅滩的齐光整个人被温暖的季风包裹，沿着洋流的方向，逐渐往峡谷深处移动。

轰轰轰！

彼时，飞廉飘游至九天之上，十指交连，身形逐渐化为虚无，伴随而来的龙卷风怒吼般刮翻了港口所有的船只，海水倒灌，漫山绿树瞬间飘零。

“不！”

齐光目睹这一幕，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极力挣扎，却怎么样都打不破那层温润的风，她就这样穿过那个狭窄的峡谷，飘进深海，远离这片土地。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某处崇山峻岭之中躺在某棵大树上闭目休憩的李闻渊猛地坐起，心口毫无征兆地突发阵阵绞痛。

“齐光……”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齐光耳畔蓦地回荡起一道熟悉的音线，她艰难地屏住呼吸，颤着身子抬头。

水面之上，身披青绿色外衣的飞廉摊开手轻轻地将掌中的流潮递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陨落！”

齐光重重的吸了吸鼻子，胡乱擦去眼泪，极力整理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但她的话音未落，眼前人的身形便开始消弥。

“齐光，我会化成人间的风，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