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哪有水神的半点风采。”

飞廉扯唇而笑，神色轻蔑。

屏翳蹙起眉，不忍心之所向的人受到如此冷遇，“姐姐够了。”

她抬高手腕，“我知道千年来你过得毫无尊严，你想要这个拿走就是了。”

飞廉瞥见妹妹奉上的流潮，二话不说接到手中，本有所缓和的脸色却在目光落在妹妹手腕红镯之上时变得愈发难看。

“纯质阳炎！”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屏翳上前两步，却被飞廉拂开，“他竟敢用荧惑之石提炼出来的纯质阳炎禁锢你的真身？”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你知不知道长此以往你神势衰败，神微消亡，会渐渐退化成一个普通人。”

远处的张鹄神色不明。

齐光瞳孔骤缩，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何处，她早些时候虽看出那镯子不是凡品，但没想到会具备这么强大的力量。

屏翳讨好般握住飞廉的手，“姐姐，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心甘情愿？你可知你是高高在上的神？”

飞廉重重地甩袖，失望地闭上眼，“这人间的感情就这样好吗，好到我在暗无天日的无止境享受千年的孤独，而我唯一的妹妹却沉浸在风花雪月里无法脱身。”

“你知不知道我与那些将士们在炼妖壶里被黄帝炼化成阴兵有多痛苦？”

大颗泪珠从屏翳眼眶滚落，“我知道，可是姐姐你又知不知道现在早就事过境迁了。”

“兵主尸骨早就化为一抔黄土，我们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至少我们可以一起把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士从无止境里释放出来。”

“姐姐，他们被囚在无止境千年，得到自由后恐怕不会轻易地平息怒火。”

“你说的对，便是我的怒火也没那么容易平息。”

“姐姐……”

飞廉收回目光，把脸转向别处，全然不再理会心碎的妹妹，“敢亵渎神明的人自然应该承受来自神明的怒火。”

下一秒，无数道飓风羽刃天女散花般汇聚。

在电光火石之间，漫天璀璨夺目、锋利无比的飓风羽刃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狂暴地喷涌而出。

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这无匹的锋芒撕裂开来，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姐姐，不要！”

屏翳脸色一变，抬腕凝结出无数的水滴，“你有任何不满，打我骂我，我没有任何怨言。”

水滴迅速而有序地包裹住呼啸而过的风刃，彼此碰撞，在空中绽放出绚烂却短暂的光泽，随后纷纷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犹如下了场暴雨。

飞廉无动于衷地扯了扯嘴角，“他敢亵渎我的妹妹，他该死。”

屏翳皱紧眉，左右为难之际，身后却多了团高大的黑影，她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没等抬头去看，整个身子就被人紧紧拢住。

“我亵渎神明的确该死，但如果有人要从我身边夺走我的妻子，就算是神明，我也要玉石俱焚。”

飞廉冷哧，“你一个蝼蚁有什么资格和我玉石俱焚？”

“你早已不是全盛时期的风伯，活得如同孤魂野鬼，惶惶不可终日。”

张鹄眸底划过丝丝狠戾，“我当然不用和你玉石俱焚，因为陨落才是你最正确的宿命。”

齐光不安地抓紧裙摆，眼皮子跳的十分厉害。

飞廉不屑地睥了一眼，瞳孔顷刻变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陨落。”

随即，峡谷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影响卷起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肆虐的狂风。

连天外云海也被这股强大的自然之力所裹挟，开始翻涌变幻，云层之间，色彩迅速交织更迭，从淡雅的蓝白渐变为深沉的灰紫。

张鹄拔出腰间足有三尺六的靛玉唐刀，身后翻涌出无穷无尽的蓝气。

张鹄从腰侧抽出那把足有三尺六寸长，通体泛着深邃靛蓝光泽的唐刀，刀刃如秋水般冷冽，其上似乎还流转着微光，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息。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猛然间翻涌起一股浩瀚无垠的蓝色气浪，这蓝气归属于儒家特有的若水息微，如同深海中的漩涡，带着不可言喻的威严与力量，将周围的空间都渲染上了淡淡的蓝晕。

屏翳不愿看见至亲至爱之人拔刀相向，伸手拽住张鹄，“阿鹄，那是我的姐姐。”

张鹄的手指轻轻地在她半边脸颊上那六道刺眼的血痕上来回摩挲，眼中乌云密布，让人不禁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阿翳放心，我不会输。”

言罢，他握紧长刀，旋身冲进席卷而来的风暴中心。

飞廉不以为然地轻哼，“的确有几分血性。”

“物有本末，物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风暴中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与毁灭的边缘，

张鹄掐指结出儒家标志性的境水波纹，试图在无形的风暴中寻找破局的风眼。

飞廉游刃有余地过招，凝结出的风刃不断发起攻势，但每当蓝色水波近身后身影一隐就化成看不见的风。

很快，张鹄周身多了许多伤口。

“张鹄，你妄想用纯质阳炎将我妹妹禁锢在你身边，实在自私至极。”

“你懂什么？”

“我当然不需要懂你这类蝼蚁的偏执，我会杀了你，然后把她带走。”

大概“带走”两个字刺激到了张鹄，他穿行在风暴间，侧脸寒如霜，“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抢走她！”

“就算你是风伯也不行！”

忽地，他掐印结出数枚境水波纹，蓄力冲龙卷风般的暴风之中的七处阵眼击去，“给我破！”

砰！

只听一声巨响，风暴以圆弧的形式迅速往四周延伸，所到之处，海水逆流，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