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鹄以一己之力破除风暴，遭遇重创，此刻正单膝跪地极力平复紊乱的内息。

飞廉虽也受到反噬，但对她来说不过杯水车薪，战斗结束之后，她迈开步子，双手幻化为两柄风刃。

“姐姐！”

她一步步走过去，正欲给张鹄致命打击，屏翳却拦在她身前，生生用脖颈接住她扬起的风刃。

飞廉在最后关头停手，瞧了眼妹妹渗出白色血液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褪去风刃。

“五千年前涿鹿之战为了应龙你不肯全力以赴，现在你为了个赝品把自己搞成这副难看样子。”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屏翳闻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滑过她颤抖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姐姐，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历史车轮滚滚，你既然两千五百年前就离开了无止境更应该知道上古发生的一切早就如浮云。”

飞廉面露讥讽，“对啊，你在人间潇洒，又怎么会知道无止境是什么深渊炼狱。”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如今活在这世上的人谁都没有欠你。”

“你跟我讲公平，那我倒要问问你既然你那么公平又为何要帮扶儒家，私心辅佐你身后的那个赝品？”

“姐姐难道不是在暗处相助阴阳家千年吗？”

“说得好，既然是各为抉择的事，十年前诸子百家在琼陵屠戮阴阳你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姐姐，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毫不知情，秦朝灭亡后我隐居于这片茫茫大海，十年前感受到流潮现世才重返人间。”

“我姑且相信你，但你既然去过琼陵，难道认为那诸子百家的人不该死吗？”

“我……”

屏翳紧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飞廉的眸光如同寒潭，冷冽而锐利，不带丝毫温度地扫视着周遭，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的流潮，“阴阳家一脉尽断，上至八十岁老弱，下至还在腹中的胎儿，依你看这些账究竟让谁还？”

屏翳喉咙一梗。

下一秒，张鹄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走出来，刀尖稳稳地横亘在屏翳与对方之间，“你不需要逼迫她，十年前的事是农家牵头，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农家？

始终驻在水边的齐光眼光倏然变深。

张鹄继续说道，“阴阳家覆灭后，农家意图争夺流潮，在儒法兵墨四家劝阻下流潮才被送到与世隔绝的小圣贤庄。”

“农家或许是主谋，但你们其他人也别妄想独善其身。”

飞廉不以为然地挑起眉，“阴阳家的血债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音未落，一道略带讽意的声线兀地响起。

“你说阴阳家有血债需要有人偿，那太焱观主的血债呢？”

韩末出现在眼前的那刻，齐光惊讶极了，她略带防备地挪动脚步，却被韩末皱着眉藏在身侧。

“别乱动。”

他的音量很小，齐光意识到他把自己当成张鸾，一时间竟有些愕然。

飞廉瞅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韩末，眼光闪了闪，不禁将视线转移到齐光身上。

韩末泰然自若地移动身躯，阻断她的目光，“神明本应护佑苍生，而你为了一己之私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与推崇暴君嬴政的阴阳家有什么不同？”

“禁，主之道，必明于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徇私枉法的神明滥杀无辜和邪魔没有区别。”

飞廉冷笑，“这么说，你还想审判我？”

韩末身形挺拔，气宇轩昂，双手迅速结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灵光，掌心凝聚出一把通体散发着青绿光芒的尺牍。

他轻轻抚摸着尺身，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潇洒与不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神明，杀人偿命也是理所应当。”

“请张先生助我！”

忽然之间，地面逐渐亮起碧色寒光，碧光有规律地相交融和，最后形成低头俯身、背部高耸，四肢分向前后蹬立、蹄足触地或偶有一两蹄翻跃，头顶尖刺的独角牛兽。

齐光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张鹄拖延时间只是为了方便他躲在暗处列阵。

飞廉瞧了眼那柄竹节，觑起眉，“竟然是七星挽月鞭改造出来的尺牍。”

趁这会功夫，张鹄挥动手臂，将刀掷向牛兽的尖角，催动息微激活法阵，“风伯，我说了陨落才是你唯一的宿命。”

韩末紧随其后握紧青玄尺朝空气划了几笔，“天下非常之道，概念在我，不在他人。”

“獬豸审判。”

之后，地上的图腾渐渐投射出一只双目明亮有神全身长满浓密黝黑毛发的独角犀牛。

随后，地面上精心雕刻的图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渐渐投射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独角犀牛。

犀牛的双目异常明亮，闪烁着智慧与威严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其全身覆盖着浓密且黝黑发亮的毛发，每一根都似乎在微光中轻轻摇曳，展现出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量感，独角挺立于额前，既显尊贵又带有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

飞廉难得变了脸色，她连连后退，试图遁出这个审判台，可尝试几次竟发现无法化形成风。

“獬豸遗留在凡间的灵魄居然有如此威力。”

韩末轻启手腕，动作流畅而精准，青玄尺在他修长的指间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灵活转动。

“风伯，你不是很得意吗？”

“告诉你，我今天要亲手处决你为太焱观主报仇。”

被拘于方寸之地的飞廉敏捷地躲开獬豸的攻击，揶揄地笑了，“就凭你手中那件神兵利器吗？”

“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凡人始终就像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