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鹄不在，小圣贤庄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人处理，屏翳没过多久就被庄子里的人叫走了，走时还叮咛齐光多休息。

齐光连声应和，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迅速而轻巧地转身，仿佛一只敏捷的猫，悄无声息地从张鸾所居阁楼后那条隐蔽的小径蜿蜒而出，遁入葱郁的后山。

林间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与斑驳的树影交织，四角屋檐上炊烟袅袅升起，与远山的轻雾缠绵。

齐光穿梭其间，时不时停下脚步，远眺那片遗世独立的村落，默默在心里牢记从不同方向去港口的路线。

“小圣贤庄隐匿在桑海，码头的船是离开这里唯一的方法。”

“张鹄明晚才到，而那个屏翳又疑似是雨师，我一个失忆的人贸然问起流潮的事只会惹人怀疑，为今之计我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先确定流潮到底在这岛上的哪一处。”

“现在飞廉不在我身边，我只能靠自己了。”

为掩人耳目，齐光在后山搜寻半天，最终找到一处被茂密植被遮掩的隐秘场所。

这里四周被高耸的古树环绕，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落叶与青苔，即便是最敏锐的耳目也难以轻易发现。

随后，她双手缓缓抬起，十指轻捻，仿佛是在编织着无形的丝线，悄然发动阴阳家的法相志。

她额间浮现日月余徽，闭上眸，指尖分别凝出一红一白两股气，两者交相融合逐渐形成一枚球体，球体之内正映射出整个小圣贤庄。

约莫十几秒，她倏然睁眼，撤下结印的手势，抬眼锁定村庄西南方向的某处峡谷。

找准方位之后，她即刻出发，却不曾想刚转身不远处赫然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

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面容清秀，眼中闪烁着好奇与纯真，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鸾姐姐，你什么时候可以凝气了？！”

“不，你不是鸾姐——”

齐光眸光骤冷，正思忖怎么处理眼前那个少年，下一秒少年却毫无征兆地倒下。

一阵轻柔而细腻的微风拂过，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穿梭在林间，渐渐凝聚成一道青绿色身影。

那道身影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披风，轮廓仿佛是由最柔和的风与最坚韧的意志共同构成，既有着难以言喻的柔美，又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飞廉！”

齐光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她迈开还没好利索的腿，立刻奔向那抹人影，“你什么时候到的？”

飞廉嘴角微微上扬，“我一直都跟在你后面。”

明明才几天没见，齐光恍惚间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这些天你还好吗？”

飞廉徐徐道来，“自从杀死太焱观那老道的那晚我们分开后，我一直都待在存放张鸾身体的山洞里，直到我发觉崤山出现异动，韩末给整座山设下结界，我猜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不久后儒法两家的人都来了，他们在崤山地毯式搜查，我躲在暗处观望，直到你和李闻渊在河边现身……”

“李闻渊离开后我本想露面却不曾想儒家和法家的人也到了，随后我辗转一路跟在你身后来到小圣贤庄。”

齐光倏然敛起眉，“那你来了这，张鸾的身体呢？”

飞廉面无波澜，“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她放在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齐光听完，终于问出萦绕在心头的疑问，“那你肯定看到了儒家大当家张鹄的妻子，她到底是不是……”

“她是。”

言此，飞廉脸上的笑意悄然消散，眸底噙起丝丝冰寒，“她就是我的妹妹，雨师屏翳。”

“我们这些年之所以找不到小圣贤庄就是因为她在这个小岛周围设下了迷障。”

齐光虽不意外这个答案，但还是不禁发问，“为什么她没有被炼成阴兵？为什么你们千年来从未相遇？为什么她会嫁给张鹄？”

“兵主战败那日，我知道我们这些战俘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在被擒的最后一刻我把她送走了。”

飞廉目光变得悠远，“我之所以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是因为送她走的时候我让她封闭神息，千万别被黄帝找到。”

“两千五百年前我被召唤出来，仅仅只是一抹残元，凭我所剩无几的神微怎么可能感知到她，而她同样感受不到元神衰弱的我。”

“至于她为什么会嫁给张鹄，我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尚未得到证实。”

齐光蹙起眉，“你们五千年没见，你怎么不和她相认？”

“这件事不急。”

飞廉冷冷地挑起唇，“等取回流潮，我再和她好好清算这笔千年的老账。”

“倒是你，怎么会被个半大的孩子识破身份，我刚刚只是把他打晕了，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把他杀了。”

齐光瞥了眼地上懵懂无知的少年，不禁想起十年前母亲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算算时间，如果琼陵的惨剧没发生，她未出生的弟弟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思索半晌，她摇头，“飞廉，还是算了吧，我虽然想报仇，但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飞廉神色迟疑，她凝视张鸾皮囊之下的那张脸，似乎感受到她看着长大的那个一心只想报仇的小女孩变得平和了，“齐光，你变了。”

“是因为那个李闻渊吗？”

毫无察觉的齐光愣了愣，满眼莫名，“什么？”

飞廉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现在去取流潮。”

齐光颔首，“好，我已经知道流潮在哪里，你既然不想被你妹妹发现，就化成风跟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