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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枕槐安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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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枕槐安 九

美露年假过的很不轻松。她患有白血病的弟弟死在了年关。一边照顾着精神失常的母亲,一边操持着丧礼。弟弟差一点就十六岁了,可惜的很。美露悲伤之余心头也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解脱了吧!美露如此想着,但身心总时不时的给她找麻烦,倒水时分,她会猛然想起弟弟来——吃着饭,谈着天,下一秒忽然心头一紧——夜半梦醒,美露会哀痛欲绝,坐在床边望月至天明。

她意识到,这个家,只剩下她和母亲了。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从弟弟生病、父亲的死、母亲的失心疯开始。

美露痛哭。

次日,她又恢复成了那个爱笑、爱吃、爱凑热闹的小姑娘。她满22岁了。

沈黎黎受邀参加美露的生日前,在厨房里做着一个精美的蛋糕。听着傅春图查出来的信息,问到:美露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呢?

傅春图抱着胸,依靠在厨房门框边,摇了摇头:自杀。

沈黎黎气笑了:又是自杀?

傅春图:夜半跳井,天亮被捞起来的时候,凉透了。美露的母亲就疯了.....听说,是受不了美露的弟弟和枫的白血病。和枫是青山中学的尖子生,前途一片大好,就因为得了白血病,中断了学业,也掏空了家底。

美露一家,也求助过慈善基金会。当时是金霏雨签字的,两份合同,安排打款救助,可后来中断了。

沈黎黎:所以,美露的父亲绝望自杀了,美露的母亲打击之下疯了,那弟弟呢?

傅春图:年前死了。

沈黎黎:我的天爷呀!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为什么凄惶惶的都可着一家祸呀?唉。当时我们在杭州,美露自己一个人得多难受呀。表哥,为什么基金会中断了救助?

傅春图:这个没查到。你觉得,问美露,她会说吗。

沈黎黎不敢确定。因为她猜想,美露一家的悲惨与金霏雨脱不开关系。发问,是揭开人家的伤口不说,还要撒上一把盐。饭店里,美露请客宴请朋友为她过生日,其实只有沈黎黎一个来的。

这几年的厄运,早就让美露没有朋友了,她两点一线就是公司和家。沈黎黎是她唯一的好朋友,美露打扮了一番,笑嘻嘻的接过蛋糕,猛吸了一口气:真香甜呀。我最喜欢吃甜食了。

沈黎黎莞尔一笑:你喜欢就好。

美露:很喜欢呢!谢谢你来陪我过生日。

沈黎黎:对不起哦。我听说了你弟弟的事儿,很惋惜。

美露已经觉得自己释然了,听起眼睛却仍旧发红:是啊。我弟弟差一点,就十六岁了。

沈黎黎:花一般的年纪呀!你应该早点说的,我表哥是巡捕房的探长,他前不久,刚帮人从慈善基金会申请到一笔钱,用来帮一个小妹妹做心脏手术。

美露掩饰仇恨、却掩饰的不好。她怔怔的出神。

沈黎黎:美露?

美露回过神:哦!是吗。黎黎,心脏手术和白血病,是不一样的。白血病是绝症,是个无底洞。

不说这个了。我去催催菜,你先坐。

美露离开包厢,拳头攥的紧紧的,等她再回来时,又是眉开眼笑:师傅说,快了,再等会。黎黎,听你去了杭州,玩得开心吗,我小时候也去过一次杭州,看过西湖!你去看了吗。

沈黎黎点头:去之前吧,觉得不就是水吗,我们那有太湖,从小看到大,都腻了。可去了杭州,看到西湖,才惊觉我的浅薄犹如井底之蛙呀。西湖美,真是美。那水蓝绿蓝绿的,像绸缎。

美露笑:欲把西湖比西子,西子可是绝世美人。

沈黎黎冷不丁:美露,你恨金霏雨吗。

美露笑容凝固:黎黎,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黎黎:我表哥是巡捕房的探长。

美露警觉防备:你想说什么?

沈黎黎:城南一户夫妻,丈夫经营山货行,妻子是女子中学的老师,夫妻生有一儿一女,女儿比儿子大了六岁。女儿从女子中学毕业后进入贸易公司任职,儿子就读于青山中学,成绩优异。一家人日子过的不差,幸福和睦。然后不幸的是,儿子被查出患了白血病....厄运是从那一刻降临在这户人家的。没多久,因为病情,掏空了家底,不得不求助慈善基金会。会长金霏雨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对人道极为热衷。他用救助金来威胁求助而来的女性,献身于他。

美露厉声:够了!

沈黎黎:你那么痛恨他,是不是被他强迫过?

美露泪流满面:你给我闭嘴!沈黎黎,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在我的生日这天让我不痛快!

沈黎黎:美露,如果我说,我能送你一份大礼,这个大礼是让你亲自报仇,你会开心吗?

美露怔住:报仇?你开什么玩笑,那是金霏雨——金家的大少爷金霏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霏雨!

沈黎黎:我没有开玩笑。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纵他只手遮天,也逃不过天网恢恢。

美露怀疑:巡捕房不是和权贵沆瀣一气的么。

沈黎黎:或许别人是吧。但我表哥不是。

美露:我如何相信你?

沈黎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金浮光和何广翠回到上海后,在金家大吵了一架,因为金浮光挑选了他私生子里的一位天资最高的儿子进门,对外洗白,是金霏雨的同胞兄弟,何广翠摔碎了屋内所有的瓷器花瓶,就是一个字不同意:想让我给那野种当母亲,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何广翠是苏北首富何家的独生女,我几个哥哥绝不会看着你金浮光如此欺辱我,你给我等着,我哥哥会收拾你!

何家,只认金霏雨和金丝丝!

金浮光冷笑:好哇,让你哥哥们来评评理吧。你自私让我金家绝后,我还要说法呢!

楼上,金霏雨听着,越发羞耻、痛恨,喝着:阿福!

阿福已经没了。是金老爷子做主弄死的。进来的是阿良:少爷。

金霏雨:阿福呢?

阿良:少爷,阿福打年前回老家探亲,就再也没回来,前个传消息过来,要辞职,老爷子已经同意了。

金霏雨:我还没倒呢,一个个的就迫不及待了。你去,告诉我父亲,不想他的丑事满上海滩都知晓,就把那野种给我赶出去!

与金家的兵荒马乱不同,医院里沪生已经恢复了,虽然还是不言不语,但不再寻死觅活。

美露: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隔着病房门的小窗子朝里看,沈黎黎指了指:金霏雨把他害的家破人亡。他自己求死,刚被救回来。

美露蹙眉:又是金霏雨!——你真的,能为我们提供机会,亲手报仇?

傅春图走过来:当然是真的。

美露怀疑的打量傅春图,只见他气度不凡,断定并非池中之物,周身散发正气。于是美露卸下防备:好,我相信你们。

那是四年前的事儿了。我弟弟和枫还在青山中学念书,那一日放学,他突然鼻血流不停....去医院检查了几次,被判定为白血病。

父亲母亲求助于慈善基金会,才是厄运的开始!——金霏雨是个变态,似乎有种特殊的癖好.....他不爱少女,他爱,人妻。

尤其是为人母的人妻。

我母亲颇有几分姿色,家中富裕,保养得宜,就被金霏雨看上了。他要求我母亲献身于他,否则我弟弟的救助则会永远延后,排队。我母亲是百般不愿意的,过了半年,家中的积蓄被医院掏干净了,连我的薪水都补不上。我母亲,背着我的父亲,答应了和金霏雨的交易。

很快,我弟弟的救助金就批下来了,以为一切有了指望,殊不知是我母亲的牺牲换来的!东窗事发那天,金霏雨为了刺激,在我父母的房间里,逼迫....我父亲中途回家亲眼所见,金霏雨他、他还羞辱我的父亲——

金霏雨将衣服扣好,冷眼撇着美露的父亲:无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没钱救治,只能靠你女人卖,丢不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尝过滋味也就那样吧。

金霏雨大笑离去,美露母亲羞愧难当:当家的——

美露父亲不可置信:是真的?和枫的救助金,是靠这样批下来的?

美露母亲哭泣着,只哭泣着。美露父亲得到答案,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离开家门。而后,美露在公司上着班,邻居小虎突然跑来找她:美露姐,你在吗?

美露从工位上起身:小虎?你怎么来了?

小虎:大叔他!和大婶吵了一架,大婶在家里哭的天昏地暗。

美露急忙的请假回家。可母亲只是哭着,什么都不肯说。美露好不容易安抚好母亲,等了一夜,父亲也没回来。次日清晨,有人去打水,在水井里发现父亲的尸体,一声尖叫刺破天际,叫醒了美露母亲

美露母亲:美露!是不是你爸....

美露穿着衣服起身,揉着眼睛:妈,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去看看?

到底夫妻连心。确实是人死了。美露母亲顿时疯了、彻底疯了、永远疯了。第三个噩耗同时来临,慈善基金会停止救助和枫。

美露杀上门:金霏雨,你害死了我的父亲,逼疯了我的母亲,现在还要我弟弟死?

金霏雨不以为然:你父亲是受不住羞愧自杀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母亲,交易么,你情我愿,是平等的。哪里又是我逼疯的?还有你弟弟,我是生意人,得不到,当然不会继续付出了。

美露吃惊了,气死了:金霏雨,你,你,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来。金霏雨笑了,打量美露:可惜,索然无味,不然你弟弟还有的治。

“后来,我把弟弟接回来家,用尽全力,维持着他生命。我尽力了,他还是死了。”

美露用帕子抹着眼泪,坐在高远瞻的办公室一角的沙发里。傅春图、高远瞻、沈黎黎,方晓婷、还有沪生,安静的听着。

“所以,金霏雨是我的仇人!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呵,可他还在逍遥法外,靠着基金会,威胁逼迫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我不是没想过巡捕房,但巡捕房,太脏了,我不相信。”

“所以,傅探长,你打算如何给我机会,亲手报仇?”

傅春图一字一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一夜。金公馆格外平静,金老爷子一早睡了,金浮光自打上次吵架后,夜不归宿,何广翠回娘家诉苦了。不安眠的唯有金霏雨,和待嫁的金丝丝。

阿良将信息同步给了傅春图:金丝丝不知道家里的变故,终日沉醉在自己将要出嫁的喜悦中。金霏雨古怪的很,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脾气。

所以,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会在晚餐,把安眠药放在饭菜里,入夜时分,得人都睡着了,我打开大门,放你们进来。

老大,这事儿干完,你可不能再找我了,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沈黎黎睁大了眼睛:表哥,你得眼线遍布上海滩啊,金公馆里都有?

阿良垂头丧气:你埋汰谁呢。我可是名震江湖的神偷,要不是被傅探长威胁了,我哪里能去当眼线啊。——傅探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傅春图: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想再一次被巡捕房追杀,把嘴巴闭严了。

阿良:老大,那你放心,我好不容易在金家隐藏身份,如今吃喝不愁的,我可珍惜。

没等沈黎黎打探阿良的故事。傅春图就安排下去了:三日后,是金霏雨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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