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朝歌文人牙尖嘴利，战场上不见你们挥洒热血，如今倒是哭起来了，听着真是烦人的紧，你既如此说，我就送你一程！”

囚车前的一个墓武士兵，话起刀落，竟直接把说话的人，头生生砍了下来。

“不要……”

王君临知道墓武将士残忍，却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见到，即使已经做了最坏的结果，忍不住伸手阻止道，这比自己收到的羞辱，更让人不忍。

“呦！我之前还以为朝歌太子是个哑巴呢？这不还是会说话的吗？哈哈哈！”

“太子殿下，只是杀一个人而已，你一个朝歌太子，不会是第一次见杀人吧？”

“不会吧？你看，这朝歌太子好像哭了。”

“倒是娇养在宫里的皇子，跟个女人似的。”

几人看着王君临一脸的愤恨，以及旁观人瞬时的鸦雀无声，得意的哈哈哈大笑，那声音听起来刺骨鸣耳。

……

“你们……”慕云舟忍不住上前理论，被师傅拦了下来。

“师傅？”慕云舟不解的问。

王禅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慕云舟摇摇头。

“两位将军，既然我们两国已经签订了盟约，还请两位将军遵守，张辽，替他寻到家人，封为义士，以礼厚葬，善待其家人。”

之前念罪己诏的老将军陈南征（朝歌将军），翻身下马，走到滚落在一旁的人头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人头，轻轻稳稳放在身体上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站起来，拱拱手，说道。

“是。”

张辽说着，把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身后的四个士兵，也迅速的把尸体，稳稳的放在披风上，踏雪而去。

“启程！”

陈南征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王君临，便翻身上马，继续带领队伍前行。

为首的墓武士兵，本想反驳，为首墓武将领，对陈南征微微颔首，眼神扫了一眼，其手下士兵便不再说什么，而其他附近围观的人，更是鸦雀无声，剩下的，只是孟冬呼啸而过的风声，脚步声，车辙声，马蹄声……

“一起走吧，我想看看这个孩子。”

王禅说着负手，继续前行道。

“师父……”

慕云舟连忙追上去道。

“云舟，你知道师父最后悔的是什么事吗？”王禅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反而看着慕云舟道。

“什么？”慕云舟不解道。

“后悔你父母送你上山来的时候，我开了门。”

王禅一脸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

“你跟我了十二年，为何还是沉不下心来？刚才的情况，我也无能无力，你又何必徒劳无功？”

王禅看着慕云舟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弟子虽不是自己手中最出色的，却是和自己相处时间最久的。

若不是慕云舟的父亲，慕阳将军是自己的故交，怕是以慕云舟的资质，就是端茶奉水，王禅也不会要的。

偏偏就生的那么巧，以为最多在自己这里呆一年半载，竟因为战祸，家里就剩慕云舟一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最后收入门下，不想继续麻烦，慕云舟就这样成了王禅的关门弟子。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不出山，就在鬼谷呆一辈子，也挺好的，待烦了，就下山游历，厌倦了，就回谷品茶问道。

可师父，刚刚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难道就不想阻止吗？我反正是看不下去，师父，我想出山了。”

慕云舟虽说才十七岁，可与师父在谷里这十二年，看过太多自诩聪明才智的人，来山上，拜师父，大多都是为了功名利禄，弄权争斗，真正潜心学习的却实凤毛麟角。

如今看到自己的国家如此，更是没有了隐世的想法，恨不能现在就骑马上阵，挥洒热血！

“朝歌盛世之时，你自然可以如此，眼下这般境地，你去和他们理论，还是动手，又能挽回些什么？”王禅道。

“真的，可是师父，其实我们朝歌落到如此地步，你应该早就料到，为何不早点下山，也许就不会如此。

现如今，朝歌没落，除了皇城，就只剩周边几个小郡县，其它全被分夺了去，还有几个大的城池，又各自自立为王，只怕新君也是一个傀儡……”

慕云舟不理解为什么师父不早点下山，凭师父的的谋略，弄权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有何难。

“这样的局面，你怕了吗？”

王禅并没有接徒儿慕云舟的话，问道。

“我怕什么？”

慕云舟眼见他日称霸天下的朝歌，如今变得面目全非，可眼前的皇城中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百姓见再多的他国来者，也没觉得有奇异之处，只是因为他日朝歌皇城，万国来朝，普天之下，在朝歌眼里，也不过都是臣子而已，所以朝歌城下的子民，自觉高高在上。

“这样的时机，我觉得刚刚好，十年前，我也来过皇城几次，只不过没有遇到让我愿意指点一二的人罢了，今天我觉得时机刚刚好，好像遇到了。”

王禅一脸欣赏的说道。

“你是说太子？他……确实不是寻常相貌，可是……”

慕云舟吃了一惊，看看师父，方才又仔细看了看囚车里的人，曜石般的双目坚定凛冽，挺直的鼻梁下，如同刀削的嘴唇，年纪不过十岁左右，却已经能看得出有帝王之相，只是……

话到这里，慕云舟没有继续说下去。

“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这七天，就是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王禅弹弹身上的残雪，说道。

“师父，你明知道他……你还准备辅佐他吗？”

慕云舟不理解道。

“不是我，而是你。”

“我？可是师父……”

“这就是你的命相，你即使一直跟着我，不出三年，你还是会追随他而去，我这次带你来，算出他有一大劫，所以特带你过来一起，也算是为师对你的一次助意吧。”

“我追随他？可是他的命也不过……”

“这些星理命相虽然大致可行，也总有不一样的人，且你辅佐的也并……算了，以后你会明白。”

王禅看着囚车上的太子，一面欣赏，一面可惜。

“既然师父如此说，我听师父的便是，师父，明天我们还来吗？”

听师父的语气，慕云舟也不多说什么。

“不来了，明天开始为你进皇家做准备吧？”

王禅道。

“你上面有人？”

慕云舟问道。

“没有。”

“啊？”

“只要想去，就一定有办法，这就是你这几天需要做的第一件事，算是我对你的考验吧？”

王禅道。

“这……这也太简单了吧？”

慕云舟乐呵着说道。

“你……算了，继续走吧。”

王禅无奈的摇摇头，便负手继续跟随囚车向前走去。

……

朝歌皇城远远望去，一座座深红色的宫殿，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铺满积雪，如同镶嵌在雪地一般。

大殿的内柱皆是用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回旋盘绕，分外壮观。

金殿之内，灯火辉煌，宫女太监成群结队的，端着珍馐美味，美酒佳酿进进出出。

“皇上，你今日登基，可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中原的美食就是不一样，瞧瞧这糕点餐食，也能做成如此精巧别致的模样，不似我们暮武，只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哪有这样风雅闲情逸致！！！”

说话者面色红润，如同大海一样蓝色的眼睛，灰白相间的头发看似随意的分于两侧，上面还有各色的翡翠，玛瑙串成的珠子束于发上，一条金色的发带，上面则是银器打造的狼头，两色惟妙惟肖的冠于额间。

“阿史那可汗说的不错，都说朝歌女人身姿婀娜，跳起舞来，步步生花，如此良辰吉日，新皇怎么也不请歌姬前来助助兴，往年我们前来朝贺，那次不是歌舞升平，今日怎么如此冷清？”

司马煊端起面前的金丝白玉杯，喝了一口酒，带有一丝玩味的说道。

“是吗？我竟然不知道，可能我们暮武地处偏远，以前也没有人把我们放在眼里，皇帝，你这样可不行，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半个月前，我本可以一举拿下皇城，是你派大臣前来说和，我才放下千军万马，与你商讨休战协议，我已来皇城半个月，你却如此待我……”

阿史那•阿努一脸傲慢的说道。

“父汗，前几日他不是还要将她的女儿许给儿子，只不过你觉得不配，就随手塞给乌洛兰氏那个臭小子了吗？其实我看皇帝的女儿，还有几分姿色，和咱们暮武女子确实不一样，儿子还真想尝尝朝歌公主的滋味儿，哈哈哈！！”

阿史那•吉日（阿史那•阿努的大儿子）说着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座上，皇帝下方的几个妃嫔，满嘴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