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繁青被一声巨响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映照着房间的轮廓。

这不是枪响，但是他知道，这和枪响所包含的意味同样黑暗，足以将他从睡梦中粗暴地摇醒。李繁青凝神静静地听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声响，但比之前小得多，然后房子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繁青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穿好散落在床边的衣服。布料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别墅里异常安静，李繁青心头弥漫着不祥的预感。

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直击心底。他试着转动，却发现门已被外面锁上。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捕捉到外面的任何声响。

然而，除了心脏的狂跳，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李繁青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座别墅，或许他可以从这里逃出去。黑帮不一定会去找他。

他可以逃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会找个地方打工，学一门技术，他可以好好生活。

念头一起，便如同野火般无法遏制。李繁青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任何可能帮助他逃脱的工具。但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咬着嘴唇，手插进裤袋，环顾房间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拆卸下来的东西。这时，他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

李繁青压着疯狂的心跳把裤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废纸和别针。

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有孩子曾经教过他如何撬锁。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可能会碰上把他们锁在房间里的养父母。虽然从未实践过，但此刻，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李繁青冷静下来，尝试弯曲别针，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边奔涌。

他把别针滑入锁孔，每一次细微的转动，他都感到口干舌燥。他呼吸急促，但是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他才十八岁，他还想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如果留在这里，可能会被杀掉的。

“谁都好，求求你......” 他在心里祈祷，牙齿用力咬进下唇。

就在这时，锁芯里传来了微弱的咔哒声。他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盯着门把手。

李繁青什么也不敢想，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他转动门把手，缓缓打开了门。

呼吸到走廊的空气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欢呼还是想吐。他的神经绷得如此之紧，以至于他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踏出了房间。

李繁青走得很慢，和在房间里时一样，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也不想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但在他即将下楼梯的时候，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对话声。那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撞击着他的耳膜。

李繁青双腿一软，差点撞到墙上，旋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神经绷到极点，极力试图辨别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白延和常溪。还有一个他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李繁青舔了舔嘴唇，不顾脑海中尖叫的声音，他慢慢顺着楼梯向下，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刃上。

从楼梯的角落可以看到白延、常溪和余一热的背影。他们面对着某个人，但是李繁青看不见。

李繁青注意到，他们所有人都背对着门。他从未知道自己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时刻，只要他能抵达门......

“求求您......” 第四个男人带着哭腔，李繁青明白了他们在看什么。

“我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白延的声音讽刺而冷酷，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从冰窖中吹出的寒风，“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我除掉了你的仇人，我解决了要调查你的警察。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弄到钱....”

“哦，你要从哪里弄到一千万，赌场吗？” 白延慢悠悠地问，他踱出几步，但奇迹般地没有转向李繁青的方向。这个男人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那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繁青的心跳在胸腔内狂跳，他知道，要么逃跑，要么逃回楼上去。无论如何，必须做一个选择！但当他准备行动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冻结了，无法动弹。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白延接着问。

“当然。” 男子战战兢兢地说，“我会在1月——”

“几月？” 白延说话的样子就像他在对一个小孩说话。

“1月，但是——”

“现在几月？”

“3月。” 男子低下了头，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白延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一热，把人解决掉。” 白延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李繁青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余一热手中的撬棍上。铁器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每一道光芒都刺痛着李繁青的眼眸，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恐怖厄运。

物伤其类的绝望笼罩着李繁青。

就在这一刻，那名男子的无助目光扫过了李繁青所在的虚空，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份异样情绪迅速传染给了其他人。白延、常溪和余一热都因为他的目光而转了过来，他们的视线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李繁青。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在白延冰冷的褐色眼睛里，李繁青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眼神中没有一丝宽赦，只有无尽的冷漠和决断。

白延的嘴角微微下压，显示出他的愤怒和不耐。余一热的动作迅速而熟练，胶带的撕裂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他堵住了男子的嘴，仿佛也堵住了李繁青唯一的希望。

完了。

李繁青的腿脚失去了力量，他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狠狠撞上了楼梯的栏杆。撞击带来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他的全部感知都被恐惧所占据。

白延的声音冷若冰霜，“上楼。”

李繁青瘫坐在楼梯上，看了白延一眼，又看向挣扎的男人，他头痛欲裂，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滚上楼去！” 白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恐怖。

李繁青试图站起来，但是根本做不到，眼泪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了。就在这时，白延转过头，看向了常溪：“常溪。”

这个简单的呼唤，对李繁青来说却如同死神的召唤。

当常溪向他走过来的时候，李繁青终于可以动弹了。他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不顾一切地试图远离常溪。

但是常溪的动作更快，他强壮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缠住了李繁青的喉咙。李繁青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脸开始变紫，意识开始模糊。

我要死了吗......

这时候常溪放开了他，把他扔进了一个客房。

李繁青剧烈地咳嗽，手指放在喉咙周边，“你们会，咳咳，怎么惩罚我......”

“你会被杀。” 常溪说。“放心，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门关上了，李繁青听到了上锁的声音，这个声音如同他命运的丧钟。他头晕得站不起来，他爬到房间的角落里，在角落缩成一团。少年把额头抵在地板上，试图想到要如何避免被杀，但在想到任何办法之前，他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那些在孤儿院的日子，那些被欺负和嘲笑的时刻，那些他渴望被爱和接纳的时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那个他从未有机会去实现的未来。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那些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家人......

他伸出手，试图触摸那一丝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但那月光似乎也在躲避他，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触及。

白延坐在沙发上，看常泉常溪从客厅里移走沾满血迹的地毯。他的拳头压在嘴唇上，冷静地凝视着某一点。

常泉和常溪对视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他们都很清楚，在白延生气的时候，最好保持沉默，让他安静地思考。

白延看了一眼手表，在心里估算余一热和余皖是否已经处理完毕了。他估计还有点时间，足够让他上楼处理那个少年。

白延从弹匣里取出了子弹，然后把弹匣重新放回枪里。他把子弹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

“常泉，明天安排和闻提的会面。”白延平静地说，声音中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

“收到。”

“然后我要去两个会所，看看罗约司管理得如何。”

“收到。” 常泉再次说。

然后白延走上了楼梯。

常泉和常溪互相对视了一眼。“不会杀了他。” 常泉用口型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