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鼓动
夏阳和收粮的官老爷认识,夏阳混上一个包饭的工作,八卦一下子又在临水村传开了。
因为夏阳干了临时工,李金封还免了她的人头税。
赵老二见人就吹嘘这事,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赵老二有个厉害的儿子,对他多了几分高看。
夏阳这几天跟着李金封他们,今天这个村,明天那个村,着实费了几天脑子,也长了不少见识。
赵家对于夏阳在外面干活的态度,都是表面恭维,背地里却说的很难听。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赵老二家的人近来吃得饱、睡的香,见人都是笑眯眯的快活样。
夏阳懒得理那些风言风语,她甚至听到说自己是孙头的姘头,趁机中饱私囊,一天能拿个10来文,关系户,听得她是哭笑不得。
这天,收税的活干完了,就地,李金封就发钱了,孙头、王头、李秀才都拿了不少的辛苦费,在夏阳面前炫耀。
一脸喜色的孙头高兴的说道:“每年收税,最后一天最有盼头。按税收给钱,干得多给的多,今年少说给了2两银子,比往年多的多。可怜了夏阳,啥也没有。”
夏阳闻言,那个气,瞪了一眼孙头,说道:“孙哥,下次在县里碰到,请我吃个大肉包子呗。”
孙头点点头,笑道:“没问题,小意思。”
李秀才也捏了捏胡子,说道:“要不,我们一人凑10文给她,犒劳一下,毕竟这些天,她干活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没有她,我们税收册子快不起来。”
王头闻言,沉声道:“我也同意,”
夏阳表面推辞了几句:“诶呀,不用那么客气,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呢?”
李秀才笑了笑,提起另一件事:“说起来,我跟你还算沾亲带故,不过,你五叔可没你这样的算数天分。”
夏阳眯了眯眼,没接话,倒是一旁的孙头好奇的叫起来:“你们居然是亲戚?”
李秀才点点头,说道:“她五叔是我女婿。”
夏阳也回了句:“恩,在临水村收税那天回家,我五叔和我提了嘴。”
王头第一个把钱给了,夏阳也没真推辞,半推半就收了下来。
几个人闲聊着,李金封就把夏阳叫了过去。
李金封看了看夏阳,说道:“怎么那么开心?他们有钱,你又没有。”
夏阳闻言脸色一僵,这玩意说的是人话吗?低声呛道:“他们凑了30文给我当工钱。所以我开心。”说完脸一垮,暗戳戳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金封笑了笑,说道:“好了,不逗你了。钱你肯定是没有了,不过我给你申请了20斤脱壳白米,要不要?”
夏阳点头如鸡啄米,赵家吃的都是带壳的麦粟菽,只饱腹,口感一言难尽。
夏阳生怕李金封反悔似的,应道:“要要要,谢谢封少。”
李金封看她这个样子,感觉有趣,也是回道:“那好,我去取了给你。”
夏阳想到一事,还是低声说道:“封少,我有一个事想请你帮忙。”
李金封闻言挑眉看了看夏阳,一脸正经,回道:“什么事?”
这事夏阳想了很久,也排练了很多次,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明天她就见不到李金封了。
夏阳说道:“封少,我想做个肉干生意,每天需要30-40斤猪肉,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合伙。”
李金封闻言,盯着夏阳看了一会。
夏阳内心紧张,但是也没畏惧,迎上李金封的目光,接着说:“我有个腌肉秘方想试试,但是我一个人吃不消成本,肉供应也是个问题,也不能和家里人合伙。”
李金封出声打断说道:“你试试就敢和我开口。不能和家里人合伙,就能跟我合伙了?”声音听不出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夏阳觉得品格这东西,有利于自己的就算好品格,她觉得李金封是个好的合作伙伴,真的选错了,也是她看走眼了,怪不得任何人。夏阳点点头,奉承道:“封少人好能力大,能和封少合作,稳妥又光荣。”
李金封没受用这假的不能再假的奉承话,严肃的问道:“你有把握赚钱?能赚多少?”
夏阳摇摇头,说道:“我能有啥把握,边做边看,拉您合伙不也是分担风险和收益吗?”
李金封瞧着夏阳两个大黑眼圈,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这想法挺多的,可是可以,不过,我不会给你投很多钱。”
夏阳听到李金封没有拒绝,点点头,打断道:“封少,咱一会上外面说去。”
李金封扫了周围一圈,也是,虽然这家人和手下隔得远,谈久了还是会引起注意的,影响不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李金封拿了米给夏阳,安排王头、孙头运粮回县里,遣走了李秀才,借着四处走走的理由,骑着马和夏阳一同走了一道。
夏阳牵着马,李金封见四下无人了也就下了马,接过夏阳的鞍绳,眼神示意夏阳赶紧说正事。
夏阳想了想,措词道:“封少,咱每天需要30-40斤猪肉,这事得用您的名义订,防止出点啥乱七八糟的事。然后,还需要您在县里订个便宜的地方制作这秘方上的肉干。”
李金封闻言道:“这订肉订房没什么问题,你这投多少,赚多少,有个心理预期吗?”
夏阳真诚的说道:“除了订肉,订房,还要买秘方上的材料,我自己负责制作。投入的话,不多的,我预想是5-10两一个人,具体还要等实际开始做才知道,赚的话,就不好说了,看卖出去的行情怎么样,得做了才知道。”
李金封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投入倒是不多,这房子有什么讲究吗?这买肉40斤,肉干能有多少斤?”
夏阳盯了李金封一会,这人咋这么聪明?咋立马就能想到损耗?
夏阳认真的说道:“房子没啥讲究,就是方便我干活住宿,我总不能跟卖水一样,天天来回,我这小身板吃不消,再说,我得看着肉。鲜肉损失的量,我得做了才知道。”
李金封想了想,说道:“这40斤也赚不了什么钱,不如加大量?”
夏阳摇摇头,说道:“封少,这不行,我第一次干,万一味道不好呢?这事还是等后面再说。您不在乎这点成本,我在乎的。成本收益咱两平摊,你出个面,我出劳力。”
李金封想了一会,看了看夏阳,点点头同意了。说道:“行,这准备工作我喊刘全跟你一起,买卖不准打我名义,知道吗?”
事有戏了,夏阳高兴的说道:“我知道的,我不会的,贱业影响不好,我懂得。”说完还眨了眨眼,一副狡黠样。
李金封上手就是敲了一下夏阳的脑袋,说道:“就你懂得多。”
夏阳倒是不介意李金封这亲近样,又说道:“封少,过两天就开始干吧,房子订好了,你就让刘全来我家一趟,我跟我爹娘说,我去给你干劳力,这样他们心里也有点谱,会放人。”
李金封点点头,说道:“好的 。”
没几天,刘全就找到夏阳家里,说要雇她做工。
早前,夏阳告诉赵老二夫妻俩,收粮的官老爷要叫自己做事,还给工钱,工钱不多,10来文,包吃包住。
赵老二是不同意的,夏阳一个女娃子,一个人出门能干什么呢?自从夏阳落了水,人变了很多,虽然主意大,不听话,但实打实赚了钱,帮了家里许多。万一出点啥事,怎么活?
柳娘也是忧心的很,叫夏阳别去,今年家里没有那么难了,不需要这么努力。
夫妻两个人一开始都不愿意点头同意,都想让夏阳试试拒绝。夏阳就忽悠他们,人家县里当官的,自己家种田的,能驳了人家吗?明里暗里表示无法推辞。
几番商量劝说下来,赵老二夫妻才双双点头,但是赵老二也决定要送夏阳去住的地方,认认门也认认人。
夏阳答应了,她知道,赵老二夫妻俩多少还是关心她的。
这事只有赵老二夫妻知道,春花、秋木和赵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夏阳离家之后,柳娘就坐在屋子里暗自掉泪。春花看见了就问道:“娘,你怎么哭了?”
柳娘摇摇头,不想说什么。春花这几天多少也是感觉到一丝异常的,问道:“娘,二妹和爹离家去干啥了?”
柳娘虽然没有声音,眼泪又多掉了几颗。悲伤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赵老二回家。
赵老二看见精神不济的柳娘也宽慰道:“没事的,夏阳她聪明,会照顾自己的,我看那住处也不赖,我认到地了,隔一段时间,我就去看看,没事的。”
柳娘听到赵老二的话,心里有点宽慰,问道:“真的不错?”
赵老二点点头。
柳娘又说道:“你是要经常去看看,她一个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赵老二搂紧了柳娘,说道:“我知道的,这孩子,真是辛苦劳碌命,家里哪个比得上。”
赵老二嘴上说着,心里也是认真的。夏阳跟他到了地方后,交代了他几句就让他回来了,她自己放下行李,就和那个叫刘全的男人去县里了,说是要去看看上工的地方。他站在那房子的院门口,看着夏阳离去的瘦长的身影,一时之间,精神恍惚。
夏阳离家几天,春花、秋木、赵家就都知道夏阳去县里给人干活了,估计要1个月余。
赵诚有心打探更多,赵老二只应付了几句:“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再问,赵老二就有点脾气了,说道:“人家官老爷会同我们解释这么多吗?”
实际上,夏阳跟赵老二交代过,有人问就是不清楚。夏阳跟他说过,具体事项确实不太清楚,不要想太多,干个把月,拿几百文就回家,有啥好问的,别惹人不高兴。
赵诚看赵老二情绪不好,也就没再多问,一天十来文,也不多,可能还是算账之类的事,说实话,他多少有点羡慕的,也想去的,也安慰了几句:“二哥,你也别担心了。估计还是算账之类的事。”
赵老二点点头,不再言语。
赵家其他人都是一些酸言酸语,唱衰的话。其中,赵老头说的最为难听:“你当爹的,连一个女娃都管不好,你有个屁用。你不知道先叫人把工钱付给你?你是猪脑子吗?”
赵老二听了这话,心里特别不舒服,自从上次赵老头非要夏阳的茶水钱,赵老二心里对赵老头就膈应了一层。也懒得理赵老头,应付道:“爹,你闭嘴吧,胡皱皱,夏阳她是出去做工,又不是被人买了,哪有先给钱的理。”
赵老头被赵老二呛了一句,脸色难看,骂道:“你这猪脑子,就是护着那个便宜货,一个女的,整天不着家,赵家名声都让她坏了。”
赵老二见赵老头又开始扯七扯八了,不耐烦道:“什么坏了名声,上回老五那事,该丢的脸面早就丢了。”
见赵老二提起那事,赵老头心里的气性一下子就起来了,仿佛是不堪的一面被人瞅见,起身就要打赵老二。一旁的钱婆子赶紧拉住了赵老头,骂道:“老二,你赶紧走吧,别惹你爹生气了。”
赵老二也不真恼,听话的也就真走了。
赵老二又不是傻子,赵家的小辈,没有一个比夏阳厉害的,他凭啥不护着呢?又是钱又是粮的,他赵老二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一个人跟他一起养家,肩头的重任真的轻松了很多。
赵老二越想越得意,想着在外做工的夏阳,内心的天平一歪,过了几天就决定家里改为从前的两餐,除了需要营养的柳娘。
春花得到消息不敢说什么,秋木大大咧咧的抗议:“爹,为啥啊?二姐不是给了钱买粮吗?”
赵老二一脸严肃的回道:“你也知道是二姐给的,她现在外出做工了,你在家享受,你咋那么不要脸呢?”
秋木被赵老二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觉得委屈了。
柳娘见状,劝说道:“孩子他爹,别说的那么过分。”又拉了秋木,解释道:“你二姐,夏天的时候多辛苦,你也见到了,现在天气冷,我们都不需要干什么活,少吃一点,省着点,等你二姐回来再说。”
说着说着,柳娘又伤心起来的低语起来:“也不知道夏阳每天能不能吃饱饭。”
秋木听到柳娘的解释,心里并不赞同,带着哭声反驳道:“又不是我叫她出去干活的,凭什么不让我吃饭,她一个女的,干活不是应该的吗?我作为儿子,吃少了以后怎么长身体?”大伯家的堂哥赵金、赵银经常跟自己说,女的就应该做牛做马。
这话惊到了其他三人,春花神情转哀,头低的更低了。以前,她和二妹都没吃饱过饭。猛地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上回二妹给的铜钱,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柳娘到底是过来人,听到这话有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她看向了赵老二,不知道丈夫心里的想法。
搁以前,赵老二肯定觉得秋木的话没问题。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儿子固然重要,但是也没那么重要。
他记得送夏阳离家的那天,一路上,夏阳都和叫刘全的男人有说有笑,谈的一些话题他也插不上嘴。时不时,夏阳也会顾及一下他,要他说点种田、做工的趣事。那种自信神态,他见过,赵老五身上偶尔会有,李大户身上有,村长身上有。他想到李大户的事,内心翻滚。
他盯着秋木,声音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说道:“儿子又怎么样?我又不会是你一个儿子。你长不大,总有人能长大。”
气氛变得静默,秋木的心里打起了鼓,再也不敢说什么,往柳娘身边挤了挤。几个人都不再言语,改餐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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