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钟离玉恭敬朝上首的睿亲王行礼。

睿亲王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钟离玉身边，将他扶起。

而后亲切的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儿，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带你出京，此后你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即可！”

“谢父王！”

钟离玉满脸感激之色，随后便道，“父王，我想再远远的看一眼母妃！”

睿亲王想了想爽快同意，“嗯，好，不过，你别惊动你母妃，只远远的看一眼便好！”

睿亲王又跟钟离玉叮嘱一番后，便让人带着他去看睿亲王妃。

“太子......”

睿亲王妃今年四十有余，因常年养尊处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睿亲王妃此时身边并无人伺候，她看见废太子突然出现在她屋内，顿时吓了一大跳。

太子搬空国库导致被废，众使臣逼迫宣德帝交出木牌，宣德帝因两者被气的吐血昏迷至今未醒，此事睿亲王妃自然知晓。

几乎一瞬间，她便做好了决定，她绝不能让废太子毁了睿亲王府。

“母妃！”

还未等睿亲王妃有所反应，钟离玉立马跪在地上，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你......太子......”

“你......怎能喊本王妃做母妃！”

睿亲王妃说完，惶恐的看向四周，深怕刚刚的一幕被人瞧见了去。

钟离玉看着眼前之人，内心凄苦不已，“母亲，你再仔细看看我！”

他本就没有什么才能，从小也并无太大野心。

但命运弄人，谁让他是皇后和宣德帝唯一嫡子呢？

父皇和母后恩爱无比，他从小被封为太子，为保地位他只能不断努力精进。

在旁人看来对他万般宠爱的父皇和母后，实则更看重的是他变得优秀和夺目，至于亲情？呵！犹如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

他以为就算如此，他有太子的尊容，日后便是这大盛的主宰，至于那些得不到的，他也不做过多强求。

可谁能想到——

在他十五那年，睿亲王告诉他，他和其王妃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睿亲王这话他当然不相信，可他找过无数医者做过无数亲子验证，无不证明他确是睿亲王和王妃亲子。

他颓废过好一段时日。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父皇仇人之子。

可事实根本由不得他选择。

后来，他再长大些，更加懂得权衡利弊，清晰的认知到他根本无从选择。

他身份一旦揭开，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只能无奈转向睿亲王这边。

可他看着眼前避他如蛇蝎的生母，满腔期待母爱的心顿时冷却。

他曾无数次见过睿亲王妃对待其所出子女十分温柔慈爱。

可对他这个为家族牺牲奉献的亲子，态度却......

钟离玉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将睿亲王将他身份调换之事脱口而出。

睿亲王妃听完立马目瞪口呆。

如钟离玉所料，她看他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此刻钟离玉内心的悲愤和不满达到了顶点。

他钟离玉虽才能有限，却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被睿亲王因一己私欲从小调换身份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为什么既得利益者睿亲王和睿亲王妃要避他如蛇蝎？

他身处高位多年，自然不蠢。

睿亲王说要将他送走，实则是软禁，甚至有可能要杀他灭口。

毕竟睿亲王并不缺儿子。

如此冷血的傅母，他怎会让他们如愿？

睿亲王妃颤抖着手指着钟离玉道，“你......你骗人，王爷不是这种人！”

“是不是，母妃最清楚！”

“如今事情已败露，我的好父王要送我上路！”

“母妃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钟离玉死死盯着睿亲王妃，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表情。

睿亲王妃自然知晓送上路是什么意思，她也于心不忍，毕竟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长子。

当年长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她还以为长子福薄，没想到......

她虽同情长子遭遇，但她不能因怜惜长子而毁了一大家子。

几乎一瞬间她便换上一副亲切笑容，“傻孩子，你父王怎会对你下手？”

“你在此处等着，切不可乱走，母妃帮你安排一番助你自由！”

钟离玉看着睿亲王妃远去的背影，眼眸立马变冷。

他为自己这一生感到悲哀，也为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觉得不值。

等睿亲王妃彻底消失在院中，他便快速从衣服里拿出易容面具，然后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小厮服饰，而后轻松离开睿亲王府。

一刻钟后，睿亲王府门口小厮匆匆跑进主院。

“王爷、王妃，不好啦！”

睿亲王想到钟离玉心里咯噔一下，但一想到钟离玉不会武功，半刻钟时间根本走不到门口，何况王妃院外有多人看守，他不可能逃出，心里安定不少。

睿亲王呵斥一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说吧，出了何事？”

“废太子在咱们府门外被柳大人抓了！”

睿亲王和睿亲王妃吓的身子一抖，腾的一下站起身，“你说什么！”

“废太子在咱们府门外被柳大人抓了！”

“废太子与柳大人在缠斗过程中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

后面的话两人根本听不进去，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往门口冲去。

待他们狂奔到宫门口时，刚好碰见柳知凡命人将身受重伤流血不止已陷入昏迷的钟离玉搬上担架。

睿亲王赶紧朝着柳知凡拱手，“柳大人......”

柳知凡疑惑不解问道，“王爷，您和王妃这是......”

他冰冷的眼眸扫向狼狈不堪的两人，只觉得两人当真冷血。

钟离玉再如何也是两人亲子，钟离玉身份败露陷入麻烦，两人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将钟离玉杀了......

他们钟离一家还真是一贯冷血。

“本王和王妃听说，废太子在本王府门口被擒，他......”

“哦？王妃，下官倒是要问问废太子为何会出现在睿亲王府门口？”

“这......”

正在睿亲王和睿亲王妃两人迟疑，不知如何回答之际，漠南出来催促道，“大人，废太子失血过多须得赶快医治才行，否则......”

“嗯，那便快些入宫！”

“王爷、王妃，您也看到了，废太子情况危急，您有何疑问不如日后再说......”

“这是自然......”

——

定国侯府。

秦氏终于在年前赶回了侯府。

一到侯府便急冲冲将所有小辈叫到跟前。

她眼神凌厉的看向一旁的陆星竹和陆远泽，眼神里都是责备。

陆远泽和陆星竹缩了缩脖子。

她转头笑容满面看向司年年，“年年啊，我知远山从前是糊涂了些，可远山对你的心却一如从前从未曾变过！”

“你可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秦氏哪里看不出司年年对侯府再无半分情分。

可侯府现在一团糟，儿子、孙子都被罢了官。

要是任由司年年出府，让王氏和楚娇娘这等贱婢出头，侯府危矣。

司年年叹口气，她对侯府任何人都可以冷言相对，但对秦氏却不能耍小性子，虽然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但秦氏为人一直算是公正。

要怪也只能怪秦氏没有教好儿孙，才导致侯府败落至此。

“太老夫人，您的好意，年年心领了！”

“您多日奔波，今日还是好些休息吧！”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孙媳去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一家子好好过个年！”

秦氏自然听出了司年年不想再留下的意思，但听她说要一大家子过年，以为她是舍不得三个孩子。

她心里十分高兴，只要这司氏有所牵挂就好。

她相信以她的手段和能力，定能让司氏留在侯府。

秦氏满意点点头，“嗯，如此便好！”

“那孙媳便下去准备了！”

司年年拂了一礼后便退下。

“祖母，之前都是我跟三哥帮衬二嫂采买年货，我们也跟着二嫂去了！”

见司年年要走，陆星竹也赶紧起身拉着陆远泽找借口离开。

既然陆远皓才是他们亲大哥，辈分当然就得调过来。

要不是因着祖母，他们才不愿意认王氏这个贱妇生的儿子做二哥呢！

秦氏冷眼看向陆星竹和陆远泽，不说话只摆摆手。

陆远泽和陆星竹两人立马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待几人走后，秦氏立马变脸，沉声对楚娇娘说道，“楚氏，跪下！”

楚娇娘只能认命受罚，陆远山对上楚娇娘哀求的眼神，连忙偏过头去。

他想起楚娇娘骗他与太上皇懿太妃亲近，导致被宣德帝厌弃，以及陆京宴之事，他对楚娇娘便再无往日情分。

楚娇娘跪下后，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陆京棋、陆京倘、陆京和、陆袅袅、陆香香等五个孩子也纷纷跪下。

秦氏见五个孩子齐齐跪下，心里又怒又心疼，“你们......”

陆京棋诚恳回道，

“太祖母，姨娘做错了事，为人子女，自然要跟着一起受罚！”

“太祖母，京棋并不是要以此威胁于您，只是不愿看着太祖母您忧心，也不愿看着姨娘受苦，更加希望姨娘能记住教训，好好端正为人母的态度！”

秦氏听后大喜，满脸欣慰的看向五个孩子，“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因着陆京棋五个孩子的加入，再加上天寒地冻，楚娇娘等人跪了两刻钟后，秦氏便让人回了院子。

司年年面无表情的走进拈春院。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跟班。

司年年、陆星竹、陆远山刚坐下喝茶不久，陆京云便进来禀报，“母亲！有大事发生！”

一听说大事，司年年、陆星竹、陆远山三人跟着眼皮子一跳。

实在是最近的大事太多了，且都没什么好事！

“废太子薨了！”

三人听闻，皆是一惊，而后陷入沉默。

司年年面上悲痛，但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废太子死的真是时候，她有机会离开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