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应京都的街上熙熙攘攘，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热议此次科举的上榜进士。

“知道今科状元郎是谁吗？”

“还用得着你说，大应现在谁不知道这次的状元可是云郡顾家的人。”

“云郡顾家虽是世家大族，但这几年可是再没出过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鄙人曾有幸读过状元郎的一篇策论，当真是行云流水，妙笔生花，而且还听说他长得也是丰神俊朗。”

……

一辆马车慢慢地行驶在街道上，马车里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闭眼休憩，但她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出了冷汗，眉头紧蹙，虽不能称作倾国倾城，但也有十四五岁少女的娇俏可人，仿佛还未完全绽放的花朵，不知几年后长开又是怎样的好颜色。

赵吟玥睁开眼，噩梦的滋味不好受，人是醒了，但她的心依然不住地疼，分明已是春日，却还是感觉到刺骨的寒。

花容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一边用帕子帮吟玥擦汗，一边说道：“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不知何故，连着好几个月，吟玥常常会做噩梦，点了安神香，请了大夫瞧，都不见好。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梦，吟玥也不肯说。花容虽从小和吟玥一同长大，但身份毕竟只是婢女，姑娘不肯说，她也没法子。

吟玥缓了好久，临近宫门时，神色才恢复如常。

……

京中一处僻静宅院，腰间挂着刀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到一扇门前，没想到被另一个抱着剑，脸上还有刀疤的青年拦下。

“公子说现在谁也不准打扰他。”刀疤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年轻男子挑眉，挥了挥手中的画卷：“我这可是公子交代的正事。”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屋内传来声音：“桥山，让他进来。”

桥山听见公子发话，也不再挡在门前，侧过身去让轻风进去。

轻风得意地朝桥山看了一眼，桥山仍不理他，轻风也没再同他闹下去。抬脚进了门内。

书案后正站着一个极为俊朗，挺拔的男子，乌发尽束在玉冠内，五官是比女子还要精致，一身白衣衬得他像隐世的仙人。

轻风也收起了门外轻佻的模样，拱手行礼：“公子，您画像上的人找到了。”

听到轻风说的话，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时辰到了，该进宫了。”

……

进宫后，一个宫女将吟玥和花容领到皇后居住的长春殿。

如今的皇后也是吟玥的亲姨母，吟玥自小便没了父亲和娘亲，一直由外祖父抚养长大，皇后娘娘也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女，一直将吟玥视为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吟玥常来往于宫中。

如今的皇后素来节俭，即便执掌后宫，宫内也极为素净，甚至连服侍的宫女宦官也并不多。

吟玥还未进寝殿，一个小粉团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姐姐，母后说你今天会来，我都等你好久了。”粉团子正是皇后唯一的亲女儿——五公主萧熙梦，因吟玥经常入宫的缘故，小公主也对她十分亲昵。

吟玥向来最宠这个小女娃娃，好不容易将小公主从她身上扒下，宠溺地笑着说：“公主殿下带我进去好不好。”

小公主点点头，吟玥牵着她的手进了寝殿。因皇后身体不好，殿中常年有药香味。皇后正坐在茶案旁沏茶。煮好的热水冒出的烟气氤氲在她的周围，瞧见吟玥和女儿过来了，温柔地笑着。

“母后，我把姐姐带来了。”小公主跑到皇后的跟前。皇后摸摸她的头，夸赞她：“是啊，小梦儿真棒。”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吟玥和花容行大礼，虽然和姨母关系亲近，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省得被有心人捏去错处。

“快起身吧”，皇后当然知道吟玥的担心，“放心，没有外人，不必拘谨。”

皇后招呼吟玥坐在她的对面，让宫女领着公主出去玩，小公主虽不情愿，还是乖乖听了母后的话。

皇后将晾好的茶递到吟玥手中，吟玥饮下，皇后问：“这茶如何？”

吟玥笑着道：“这茶自然是好，不仅茶叶好，姨母的茶艺更好。”

“你呀，惯会哄我。”

“这当然是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的茶艺都是姨母教的。”

“都是今年的贡茶，你若是喜欢，便带些回去。”皇后一向最疼爱吟玥。

二人又打趣了几句，皇后心疼地看着吟玥不如往日红润的脸：“听说你最近总是梦魇，看你的脸色都憔悴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跟姨母说。”

吟玥怔住，她这几日一直没进宫，就是不想让姨母担心，她看向花容，花容心虚地低下头。

“你看花容作甚，是我派人问她的，她才不得不说的，你多日未进宫，故此我才问她。”

“玲珑，去请孟太医。”玲珑姑姑领命出去。

“孟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想到法子治你的梦魇之症。”

实际上，吟玥前些日子早就寻过大夫，都未有效果，况且，她的梦魇早已成了她的心病，又岂是药石之物可治的？罢了，吟玥并未再多加阻拦，若是能让姨母稍微放心些，就随她去吧。

没等多久，玲珑姑姑便带着孟太医进来了。孟太医把完脉后，也是和先前的大夫一样开了安神的方子。“此症乃是姑娘的心病，姑娘切莫太过忧虑。”

孟太医走后，皇后也让吟玥带着小梦儿出寝殿玩。“小梦儿最喜欢你，多日都未见你，时辰还早，你去好好陪陪她。”

等到吟玥和小梦儿出去后，皇后叹了口气：“玥儿自小便是这般，对本宫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玲珑姑姑宽慰道：“姑娘年纪虽小，也是您和太傅大人教导出来的，是个有主意的，娘娘不必如此担心。”

皇后还想再同玲珑说些什么，没想到咳嗽得剧烈，脸色苍白。玲珑姑姑慌忙要去请太医，被皇后拦下：“本宫无大碍。”她这身子至少也要撑到看到玥儿找到一个好归宿的时候。

……

吟玥本来和小梦儿在殿外荡秋千，小梦儿玩着玩着便觉得没有意思。小梦儿拉着吟玥去了御花园，不许其他人跟着。照看公主的婢女很为难，吟玥说：“殿下由我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你们远远跟着就好。”婢女只能按公主的吩咐做。

原本吟玥以为小公主只是在殿内待的无聊，可谁知到了御花园才知她的打算。吟玥远远地便看见陛下的仪仗，问了御花园的宫人才知，陛下正在御花园面见这次科举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殿下，陛下在前面有政事处理，我们先回去，不要打扰陛下。”

没想到小公主坚决地摇头：“不，我就要去。”

吟玥觉得不对劲，小公主年纪虽小，却一向乖巧懂事，从不会这般，于是便轻声问：“殿下可否告诉我，为何非要去？”

“我听宫女说，父皇今天会召见科举的才子们，那是天下学识最渊博的人，所以我才想来看看最聪明的人长什么模样。”小公主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原因。

吟玥实在招架不住小梦儿的小奶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长得好不好看和聪不聪明是没关系的，不能已以长相定学识。”

……

按规矩，君王面见臣子不应在御花园内，皇上不忍这大好春光被浪费，于是便在这里面见新科的几位才子。

“诸位才学不必多说，日后定是我大应的肱骨之臣。”御花园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皇上今日龙颜大悦。

顾廷墨随其他二人一起叩谢隆恩，他的眼中始终冰冷，毫无波澜。

皇上起身：“诸位爱卿随朕走走。”

走了几步后，便看见了吟玥和公主，皇上身边的宦官何洪禀：“陛下，是五公主和赵小姐。”

……

吟玥哄了好久，小公主才愿意随她回去，还未离去，皇上便朝她们走来。已经来不及离开了，吟玥和公主行大礼。

“臣女参见皇上。”“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皇上招手让小梦儿去到他身边。

“父皇，是儿臣贪玩，非要吟玥姐姐带我来御花园，父皇不要怪她。”

吟玥依旧跪着请罪：“是臣女的错，惊扰了陛下。”她的声音婉转动听，那熟悉的魂牵梦绕的声音使得顾廷墨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不着痕迹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吟玥今日着杏黄色的衣裙，因还未及笄，三千青丝只由发带绾成简单的发髻，微风拂过，发带随风扬起，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

皇上自是知道吟玥是皇后的外甥女，也未为难她：“你带公主出来玩耍，并未有错，何谈惊扰，起身吧。”

吟玥这才起身谢恩。顾廷墨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脸上神情未变，但只要稍微用心看他便会发现，他的眼底似有冰雪融化，一只手紧紧握住。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欢喜，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宝物。

而当吟玥抬起头，见到皇上身旁的顾廷墨，那张俊秀的过分的脸，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身上是刺骨的冷。

她看见了，梦里她未来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