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
那是一场婚礼。
满目都是红色的喜庆,但是吟玥却看不清楚,因为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笼上了一层纱。唯有几个人的脸能辨得出。
穿着喜服的新郎牵着以团扇掩面的新娘子,跨过火盆,进了喜堂。虽看不真切,但想必定是一场很盛大的婚礼。当新郎官和新娘子转过身夫妻对拜时,二人的面庞吟玥看得很清楚。
新娘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而新郎官极为俊美,即是如今的状元郎——顾廷墨。
这时吟玥的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不过片刻,画面便又变成了朝堂之上,周围的环境她仍然看不清楚。她只看到坐在大殿之上,九五至尊之位的人和当今五皇子一样。群臣跪拜,唯一站着也是位居群臣之首的人是顾廷墨。
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改变,这次是在深冬的一个屋子里,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炉子里的火快要熄灭,床榻上的女子冷得厉害。窗户被风吹开,寒风刮到她的身上,而她的生息消逝在这阵冷风中。
那与吟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死了,孤单的死在了寒冷的大雪中。
梦醒了,又是这样的梦,吟玥又感到了那阵刺骨的寒冷。此时天还未亮,吟玥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今夜是新月,黑云笼罩在月亮四周。
“顾廷墨。”吟玥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她很清楚,梦境并非真实,她不应相信,但那种如万虫噬咬般的心的疼痛,还有刺入骨的寒,明明她从未经历过,却那么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历经了梦境中的绝望。所以,不管是真还是假,她都绝不会让自己走向那个结局,她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
晨起,落霜帮吟玥梳妆。吟玥在梳妆台前困得眼皮还未完全睁开,任由落霜动作。
“花容呢?”以前就算花容不服侍她梳妆,也定是在一旁或招呼其他事,花容的性子本就活泼好动,只是今日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落霜年纪比吟玥和花容稍大,性子也更沉稳:“她说,自己做错了事,现在正在洒扫庭院自罚。”
吟玥这才想起,昨日进宫,花容告知姨母她梦魇一事,只是昨日碰见了顾廷墨,脑子里便全是那个人的事,倒是把花容给忘了。
“姑娘,可要奴婢把花容叫来?”
吟玥想了想,还是说:“罢了,她既知道自己有错,便随她去吧。”
花容的性子冲动,即便是知道皇后娘娘和自家姑娘亲近,也不该不经允许便随便将姑娘的事告知娘娘。希望她经此事能长长记性,落霜也就没有再为花容求情。
落霜拿起梳子,结果却发现梳子断了一个齿。吟玥看了眼,随意说:“再换一个。”结果剩下的好的梳子她都不满意,最后只能将就选了一个。
“花容洒扫完,今日就不用再做其他事了,让她去西市我常去的那家首饰店买把梳子,她最知我的喜好。你和花容若还有想要的也一并买了吧”,吟玥又加了一句,“一定要最好看的。”
昨天遇到梦里的煞星,今早梳子又缺了一齿,吟玥不由感慨,她的运气真是差极了。
……
前些时日吟玥便收到了蒋家姑娘的请帖,邀她去幽篁馆一见。蒋家姑娘的父亲总领宫内禁军,因自己是个粗人,又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培养得知书达礼,便把女儿送到了外祖是太傅的家中读书,谁曾想,那姑娘还是和他爹一样爱舞刀弄枪。虽说未达到父亲的期待,不过与吟玥成了闺中密友。
吟玥带着落霜乘马车到了幽篁馆。幽篁馆是个茶馆,原本是皇后娘娘出嫁前经营的铺子,后来出嫁后,幽篁馆的少东家变成了吟玥。
蒋淑婕早早就等在茶馆门口。幽篁馆前长相英气的女子冲着刚下马车的纤弱姑娘招手。
“你可来了,快帮我看看给我家老爷子选什么茶具好,少东家。”蒋淑婕挽起吟玥的手臂,进了茶馆内。
吟玥让她先不要着急,郑掌柜一早就得到消息恭候少东家多时,一看到吟玥来,就前去招呼。
“姑娘,您之前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带您去看。”
“那就请郑掌柜带路。”
在一处包厢内,各式各样的茶具琳琅满目。
蒋淑婕惊叹:“喝茶的东西都能有那么多花样,我都挑花眼了。”
吟玥笑道:“你慢慢选,我让他们准备的都是最好的。”
“不行不行,你也知道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没什么墨水的,还是你来帮我挑吧。”
吟玥只好答应,左挑右选,最终选中了一套:“你看这个怎么样,这套没那么多花样,简单素净极配伯父,而且这套不容易摔碎。”
蒋淑婕看了看,最终拍板决定:“行了,就这套吧。”
郑掌柜让人把这套茶具包起来。屏退众人后,吟玥和蒋淑婕坐下闲聊。
“我听说昨日你在宫里碰见了那个传闻中长得貌比潘安的状元郎。”蒋淑婕的父亲统领宫内禁军,知道这事并不稀奇。
吟玥一听到蒋淑婕提到那个煞星,又开始闷闷不乐,但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是啊,他长得的确好看。”要是梦里的她没嫁给他后死了,说不定她还真会因为脸而对他有好感。
“话说,五皇子殿下巡访江南快要回来了吧。”蒋淑婕提起五皇子,想看看吟玥的反应。
五皇子萧熙炎也是吟玥外祖父的学生,与吟玥也是青梅竹马。“应该快了,前几日的信中说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吟玥被她盯得奇怪:“行了,你别瞎想,我与殿下和你都是一样的,都是朋友之谊。”
蒋淑婕才不信:“五皇子殿下对你可不一样,出去一趟给你写的信比给宫里写的信还要多。”
“阿婕,打趣我便罢了,可不要开皇子的玩笑。你若是再这样,我就……”
“你要如何?”
“就告诉伯父你上次偷偷拿他的弓去和好多公子比试,结果把人给揍了。”
“好啊,赵吟玥,你敢拿这事告状。”……
二人闹完后,就道别离开了茶馆。
……
临近太傅府,吟玥掀开马车的帘子,见到太傅府旁的宅邸许多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搬东西。她记得这那间宅子的原主人辞官回乡后,宅子便空了出来,应是有人将要搬进去。吟玥问落霜,落霜也不知住进去的将是何人。吟玥并未多想。
吟玥刚下马车,便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等在太傅府门前。吟玥认出这个斯文清秀的男子是柳文扬,也是她外祖父的学生,寒门出身。
吟玥上前打了招呼,柳文扬也回礼:“赵姑娘。”
“这几日都还未来得及道喜,恭贺柳大哥考取探花。”自吟玥记事起,柳文扬就师从外祖父读书,吟玥没有亲兄长,柳文扬年长,又时常照顾他们几个年纪轻的孩子,吟玥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对待。科举结束以后,柳文扬一直忙着,吟玥担心打扰到他,也就没有登门,而是准备了一份贺礼直接送到他家中。一直到今日,柳文扬才登门。
“既然到此怎么不进去,外祖父这几日一直念叨你。”
想起昨日,吟玥当然也见到了他,只是那时皇上在场,更何况见到顾廷墨后她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也就没有和柳文扬说上话,自是觉得抱歉。
吟玥见柳文扬一直不肯进去,好奇问:“柳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柳文扬道:“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老师,老师为天下读书人尊崇,不知老师对我这次是否满意。”
吟玥这才知晓是这个缘故。“柳大哥,天下读书人众多,皆是寒窗苦读多载,最终也不一定能金榜题名,而柳大哥能有如此成就,已是许多读书人望尘莫及。更何况外祖父也不是论功名取人的人,这我想柳大哥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了这话后,柳文扬终于愿意进门见老师。离他们的不远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边。
吟玥将柳文扬带到外祖父的书房,太傅白朝白发苍苍但仍精神矍铄见到柳文扬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吟玥知道外祖父定是有事情同柳文扬说,就退下了。
……
“今日赵姑娘先去了茶楼和蒋家姑娘见了面,然后回太傅府,在太傅府门前和……”轻风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听轻风汇报的顾廷墨正在下棋。
“继续说。”
“赵姑娘在太傅府门前和柳文扬相谈甚欢。”轻风破罐子破摔,快速说完。
顾廷墨执棋的手停在棋盘上方,声音不辨喜怒:“柳文扬?”
轻风解释:“就是这次科举的状元,也是白老太傅的学生。”
顾廷墨将棋子扔回棋篓里,起身回书房,吩咐轻风:“让派去打扫宅子的人速度快点。”
轻风见自家主子走后,终于松了口气,走到桥山旁,将胳膊搭在桥山肩上:“真就奇了怪了,你说公子也就只见过赵姑娘那么一面,怎么就瞧上了她呢?还有那画像,难道公子以前就见过赵姑娘?”
桥山依然是那张冰块脸:“你怎么知道公子喜欢上赵姑娘了,公子又没说过。”
轻风真是对桥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还看不出来,公子都为了赵姑娘搬家了。我看你呀,活该打一辈子光棍。你和桥水真不愧是兄弟,都是木头。”
桥山身子一偏,轻风的胳膊从他的肩头落下。
轻风轻嗤了声:“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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